第238章 不问回报

苏青妩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容质疑的态度，其看向婉妃眼眸之中射出来的寒光好似山巅之顶经年不化的寒冰。

在这般注视下，婉妃只觉得周身发寒，整个人不寒而栗。

她再次看向端坐在上头的男子，眼中带着祈求的眼神，

但华云祁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良久方才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

“就按皇贵妃说的。”

听到这般言语，婉妃瞬时间心如死灰。

其实，在她内心之中早就料到了圣上不会为她开口，但偏偏不死心。

她入宫比苏青妩略早，原以为帝王天生便是冷漠又薄情，

习惯了看清了，也就不奢求了。

直到苏青妩入宫，直到这些年发生的桩桩件件，

原来，他并非天生无情，只不过是没对自己留情罢了。

一旁的三公主专心地摆弄着自己手上的帕子，好似这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婉妃静静地看着三公主这般模样，心中气极恨极。

明明这一切都这丫头做出来的，如今却让自己为其承担这苦果。

若是此时，犯了错事的不是她，而是四公主，怕是圣上便舍不得惩罚了罢。

若是这有丫头能像旁的几位公主一般，该哭闹的时候哭一哭，抱着自家父皇的大腿撒娇央求，便不会有这般局面了。

当初以为，养个孩子在身边，能拉近自己与圣上之间的距离。

但没想到，这孩子养了倒不如不养。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养的这孩子是个活哑巴...

苏青妩此番当真是对婉妃下了狠手。

左右手各三十的手板，待婉妃从青鸾宫离去的时候，那手心肿得老高，伤口鲜血淋漓的。

秋月看着婉妃离去的背影，心中浮上几分说不出的担忧。

她端着安胎药回到寝殿之中，苏青妩看出了秋月的不对劲。

“有心事？”

主仆多年，这点默契是有的。

苏青妩一眼便看穿了秋月，轻声开口询问道。

“主子，奴婢看着婉妃走时脸色不好，不知是疼的还是心中有怨，整个人气得咬牙切齿的...”

“奴婢想着主子不日便要分娩了，奴婢害怕在这个紧要关头生出什么乱子来...”

“婉妃与主子之间关系倒也是说得过去…”

秋月微微蹙着眉头，心中满是担忧。

苏青妩看见秋月这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缓缓开口。

“我又何尝不知，现下这般时刻不应树敌。

如今我身在高位，有圣上的宠爱，膝下有子有女，立后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现下这关头最该小心谨慎。

在这深宫之中，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给的敌人如过江之鲫，想要将我拉下马的更是大有人在。

但即便如此，即便有诸多理由，今日我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苏青妩说着，手不自觉地覆上了高高鼓起的腹部。

“姩姩与宸儿相比，我更是偏爱姩姩一些的，就因为她是个女儿。”

“宸儿是个儿郎，往后的日子总要自在些。

但姩姩不同，她是个女儿，快乐的日子唯有在我身边当姑娘的这几年。

在男尊女卑的世风之下，女子本就要比男子艰难，即便她生为公主，亦不能免俗。

也正是因为她是个公主，外界便更会以这近乎挑剔的目光与严苛的标准来衡量她...”

苏青妩说到这里，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无力之感。

她生为女子，自然知道女子的诸多不容易。

她甚至无法想象，以后待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她要为人妇，要为人母，这个中心酸与苦楚只得自己体会与领悟。

说着，苏青妩将手边的汤药端起一饮而尽。

汤药入口，舌尖与唇齿之间都洋溢着酸苦之味。

“我儿时便没有亲娘护着，小小的年纪吃了不少苦。”

苏青妩缓了缓，她接过秋月递来的是酥糖，随即含在嘴里。

微甜的味感伴着瓜果的清香萦绕在口中。

“姩姩择我为母妃，我便要护着她，

我得让我儿知道，有母亲在，总能让她得一个公平的。

顾不了那么多，不论如何，今日我都是得给姩姩出气的。”

苏青妩面容平静，但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

得罪谁，她不在乎。

是否树敌，也顾不上了。

到了关键时刻，母亲对孩子总是无保留的。

那份爱意，深沉且厚重，

不计得失，不权衡利弊，无条件且不问回报。

回到锁春宫后，婉妃紧闭宫门，唯留下心腹在身边。

其心腹侍女前去取来了药，小心翼翼地涂在自家主子受伤之处，一边轻手轻脚地上药，一边轻轻地吹着气，想要以此缓解自家主子的痛楚。

尽管手上动作极轻，但婉妃仍旧疼的倒吸冷气。

“轻些...”

她呵斥道。

被她这一呵斥，其心腹瞬时间有些惊慌，手上进退两难，不知该不该往下继续上药了。

婉妃见状，心底积压已久的火气彻底憋不住了，她脚下一个用力，直直地便踹在了那婢女的大腿上。

“粗手笨脚的东西，本宫留你在这儿伺候当真是自讨苦吃。”

挨了一脚的侍女跪下身来，将头深深地埋着，手上的药粉散落一地...

婉妃心中有火，又补了两脚，脚脚踹在婢女的肋叉之处。

此时此刻，她心中除了恨，便再无其他了。

眼神一转，看到不远处一小小的身影。

三公主瑟缩在角落里，双手抓着衣摆两侧，眼中尽是惊恐与无助。

眼神一对上，三公主便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

婉妃见到三公主这般模样，随即站起身，一步一缓地向其靠近。

“本宫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

托你的福，待会儿本宫还得前去安平宫跪上三天三夜，面对着先皇后忏悔反思自己为何没将你教好...”

婉妃说着，已经行到了三公主的面前。

“也真是怪了，本宫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但奈何一腔热血糟蹋了，竟将自己混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本宫忏悔？本宫也实在不知自己有什么好悔的。

你年纪小，对于先前的种种，一无所知。

你的亲生母亲，先皇后当年生你的时候，一心希望能得一位皇子。

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你便注定着是不被期待的。”

三公主的眸子微微放大，好似听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有太明白。

“人走茶凉，时过境迁。

现在哪里有人会记得你的生母呢，过不了多久，后宫便有新皇后了。

你且等着吧，以后你便不再能占着所谓‘嫡出公主’的名头了，

你的四妹妹，马上便要越过你去了...”

【婉妃对于三公主就好像是养了个宠物，希望她乖，希望她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处。换句话说就是，你乖我才会对你好，你不乖给我惹事，我就会舍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