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朕不准

一路无话，眼看着离景阳宫越来越远，秦恒突然止步，江卿晚一时不察，险些撞上他。

“为何再也没去过湖边？可是腻了那荷花？”秦恒回眸，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随口问起，但眼神却深邃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臣女……不是……”江卿晚顿住，思索着该怎么说才好，一时有些磕绊。

闻言，秦恒笑了：“朕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这般害怕吗？”

他的语调很轻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江卿晚却心里一沉，隐约感到几分压抑，于是咬唇，道：“您是皇上，臣女初见天子，难免有些紧张。”

她说得诚挚，眼底透着几许慌乱，像极了被人抓包时的窘迫模样。

秦恒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有探究和疑惑，片刻后微勾唇角，“呵，那日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日？

江卿晚一愣，旋即想起来是那日自己在湖边对秦恒所说的话，脸色骤变，连忙低头行礼：“臣女逾矩了，请圣上恕罪！“

秦恒盯着她，不发一语，目光幽深如潭。

半晌后，江卿晚抬起头来，眼眶竟红了，楚楚动人，仿佛受尽委屈的孩子，声音哽咽：“臣女知错了，臣女不该有眼无珠，误把天子当成小侍卫，还请皇上宽宥！”

秦恒挑眉，自己难不成又吓到了她不成？

这丫头，胆子未免太小了！

思及此，秦恒便放柔了语气，缓缓说：“无妨，朕原本也只是逗你玩儿罢了，你还没说这些日子为何再也不曾去过湖边？”

闻言，江卿晚心里一喜，但仍旧垂着头，恭敬说：“多谢皇上宽宏大量，我不是不想去，是没空去，大姐姐说我宫规不熟，没事就不要出门了，跟着她身边的嬷嬷学一学规矩。”

她说的十分认真，仿佛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而且，她说这番话的语气并没有丝毫勉强，甚至还带了几分期盼，显然希望秦恒相信她的话，从而饶恕她。

可惜，秦恒早已经识破了她拙劣的演技，根本就懒得揭穿她的伪装。

“哦？”秦恒意外挑眉，旋即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而嘲讽的弧度：“你大姐姐还真是个贤德之人啊！“

他让顾清让找人，江晚宁不会不知道，可她却不愿意让江卿晚再出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这丫头只是简单的入宫看望姐姐，并不是靖安侯府送进宫的新人，是他想岔了？

秦恒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抹烦躁。

见状，江卿晚赶忙趁热打铁，说：“皇上谬赞了，大姐姐向来仁善体贴，以前在家的时候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都非常疼爱。”

秦恒没吭声，依旧定定的凝视着她，眼底暗流涌动，晦涩复杂。

江晚宁这个女人，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教她妹妹规矩这么简单，依照她原本的秉性，只怕是吃醋嫉妒的可能会大一些。

不过，江晚宁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将这丫头一直留在了宫里。

如此，他就省事多了。

秦恒心里转过诸多念头，最终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观察观察。

毕竟，这段时间他已经派了不少人监视靖安侯府和江晚宁，更知道了一些眼前这丫头的许多事情，怪不得初次见面就觉得她十分率性而为，原来她这几年一直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在靖安侯祖宅，对于京城事物知之甚少。

若是这样下去，恐怕她会因为不谙世务、不懂人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秦恒心思微转，眼睛扫过江卿晚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脑海中划过一个想法，薄唇微启，道：“感觉宫中如何？要不要留下来？”

江卿晚惊讶地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十分温和，完全不像是询问。

江卿晚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道：“宫中虽好，可我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家中还有父母双亲，哪有久不回家的道理。”

秦恒闻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只怕你的家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久居在祖宅多年。”他说。

闻言，江卿晚脸色惨白，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

她这句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怯怯地望着秦恒。

“嗯哼？”秦恒轻咳一声，道：“朕是皇帝，想知道你的一点消息并不困难。“

江卿晚低头，不敢再说话，可心里却有些忐忑，她总觉得秦恒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但又似乎并没有。

秦恒看着她略带惶恐的表情，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丫头真是单纯的可怜。

所有心思全都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内心。

不过......

也挺好骗。

秦恒想着，眼底掠过一抹精芒。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良久。

“皇上.....”

江卿晚犹豫许久，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望着秦恒，轻轻说：“您......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她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蝇。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种预感，这一次求助，或许会关系到她以后命运的转折，她需慎重考虑。

“嗯？“

秦恒微眯了眯眼，看着她，等待下文。

江卿晚攥了攥袖摆，继续说：“我......我想拜托您，能不能答应我......答应我......“

她结结巴巴，说话越发艰难。

“答应你什么？”秦恒微微扬眉，看着她问，漆黑凤眸中带着戏谑与兴味。

“我......我......“

江卿晚急切的开口：“帮我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

秦恒瞳孔骤然一缩，眼神陡然凌厉了几分，盯着江晚晚问：“你想走？”

她竟想离开京城，远远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秦恒的心情一时间颇为复杂。

他想到了这丫头的过往，想到了她在江家祖宅受尽苦难的这几年。

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那些年，她过的一定很辛苦，很痛苦。

如今，她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终于能够回来了，她却想要逃离？

“母亲寻我回来，无非是大姐姐失宠伤心，想着我能安慰一二，可如今皇上您又去看望姐姐，待她好转，还会和皇上恩爱如初，回去府上，我又不大自在，所以，我想离开，走的远远的。”

江晚晚的声音轻细婉约，像是潺潺溪水流淌而过，让人不由得舒服，可她的话却让秦恒心头一震。

他的眸光深邃幽暗，盯着江晚晚，淡漠地问：“你想去哪儿？“

江晚晚咬了咬牙，目光坚毅：“云南！听人说，那里的苍山洱海特别美，我想去看看。“

云南是南方沿海，风景秀丽，的确是适合游玩散心的好去处。

她的心思竟是这般简单。

秦恒眼睑微敛，眸色愈加深沉，过了半晌，他才缓声道：“朕不准。“

江晚晚闻言愣怔，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您......为什么？”

她刚才说出来，也只是抱着试探的态度，她知道秦恒肯定不会同意。

然而——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截了当的拒绝。

“没有理由，朕不允许。”秦恒站起身，高大英俊的容颜上一片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