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旧相识

江卿晚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在嘲弄刘昭仪。

“你……”刘昭仪脸色涨红，正要反驳。

皇后却开口打断了二人：“行了，你来我往的像什么样子？你们是后宫嫔妃，不是集市上撒泼犯浑的街头妇人，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刘昭仪虽不甘，却不得不噤声，悻悻收敛，不再说话。

江卿晚亦是闭嘴不语。

皇后看了二人一眼，吩咐道：“都安分些吧。”

“虽说皇上不该撇下贤妃不顾，可归根结底，这是皇上自己的意愿，与江婕妤并无关系，你们切记，勿要拿此事奚落刁难，侍奉皇上乃是后宫嫔妃的第一要职，皇上到了宫里，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皇后的语调依旧温和。

众位嫔妃纷纷称是，表示谨遵教诲。

江卿晚也低低应了声“是”，态度恭敬谦逊。

“好了，本宫乏了，你们都散了吧。”皇后淡淡说罢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众位嫔妃也识趣儿的不再逗留，鱼贯而出，很快殿内便恢复寂静，唯余袅袅檀香飘散。

江卿晚出了坤宁宫，走在路上，突然停下脚步，问橙月：“你觉得皇后刚才那番话，有几分真假？”

“奴婢愚钝，猜测不出，娘娘为何有此一问。”

“本宫只是随便猜猜罢了。”江卿晚笑了笑，道：“皇后这番话乍一听是替本宫解释，可仔细琢磨便不尽然，她这话，更像是在警告咱们。”

“警告咱们？”橙月疑惑道：“皇后为何要警告咱们？”

江卿晚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担心本宫借助圣宠恃宠而骄吧，她既然提点咱们了，咱们不好不做些什么，走，去贤妃娘娘的毓秀宫坐会儿。”

“是，娘娘。”橙月微微颔首，跟在江卿晚身侧。

江卿晚一踏入毓秀宫的门槛，一股浓郁的药味迎面袭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朝殿内走去。

贤妃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宫女帮她挽发。

“臣妾见过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吉祥。”江卿晚屈膝请安。

贤妃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她的嗓音柔和，带着几分慵懒：“妹妹免礼，快坐。”

又让宫人给她上了茶，就打发宫人退下了。

“谢贤妃娘娘。”

江卿晚坐定，看向贤妃。

贤妃长发如云，青丝披肩，一件浅蓝色绣莲花的锦衣衬得肤色胜雪，明眸皓齿，朱颜绝代，尤其是那双秋水剪瞳，仿佛能夺人魂魄，令人移不开眼。

江卿晚不禁失神。

“妹妹在瞧什么呢？”

耳畔传来柔婉的询问。

“啊？没，没什么。”江卿晚猛然回神，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掩饰般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臣妾只是觉得此时的姐姐，似乎比在皇后宫里看起来更光彩夺目了呢。”

贤妃抿唇微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妹妹这话可不兴说，皇后娘娘皓月之辉，咱们这些萤火之光怎可与一个相提并论。”

江卿晚闻言也跟着笑了。

她倒是不知，原来贤妃竟也会拍马屁呢。

贤妃又接着说道：“妹妹今日怎的想到过来探望姐姐了。”

江卿晚抬起眼帘，直视着贤妃，坦白道：“昨夜之事虽不是臣妾故意为之，可依旧闹的满宫流言蜚语，臣妾自知对不住姐姐，特来赔罪，橙月，拿上来。”

说着，江卿晚冲橙月使了个眼色，橙月忙将方才在路上商议好褪下来的海棠金丝手钏呈给贤妃。

贤妃看着那手钏，愣了片刻：“妹妹这是？”

“贤妃姐姐，臣妾初入宫中，除了皇上恩赐，身无长物，身边只有这只手钏，本是臣妾姨娘的家传之物，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江卿晚柔声开口。

贤妃垂眸扫了眼桌上的手钏，伸手轻抚，动作轻缓，仿若对待珍宝：“妹妹的心意姐姐领了，只是，你送姐姐这般贵重的东西，姐姐受之有愧。”

江卿晚微怔，旋即莞尔，“臣妾与贤妃姐姐投缘，这只手钏不过是小玩意儿，哪能算得上什么贵重之物。”

“天下独一无二的海棠金丝手钏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该说婕妤妹妹财大气粗，还是婕妤妹妹觉得本宫见识短浅？”贤妃笑吟吟道。

江卿晚一时语塞，半晌，她忽然笑了起来。

“贤妃姐姐说笑了。”江卿晚说完，又补充道：“这只是臣妾一片心意，姐姐只管收下便是，何必管它价值几何。”

“婕妤妹妹这是来透底还是来试探本宫？海棠金丝手钏，天底下唯一可能会拥有的，只有顾丞相了吧，婕妤妹妹一个侯府庶女与顾相府难不成还有渊源？”

“没有。”江卿晚矢口否认。

贤妃深邃的眸子闪了闪，她放下手中手钏，含蓄笑道：“既然没有渊源，婕妤妹妹这手钏是哪来的，为何又要送给本宫，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江卿晚心尖颤了颤，暗叹贤妃果然聪慧非常。

她抿唇不语，沉默着看向窗外，良久，她幽幽开口道：“贤妃姐姐久居深宫，这手钏到顾相手中不过三年有余，姐姐是何时见过？”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贤妃蹙眉，一副茫然模样。

江卿晚冷哼一声，道：“贤妃姐姐，您又何须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妨把话敞亮点儿。”

“婕妤妹妹究竟什么意思？”贤妃眉梢轻挑。

江卿晚勾了勾唇，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宣纸，递至贤妃面前。

贤妃看着她手中的纸条，眉头越拧越紧，最终，她将纸条扔进炭盆中，化为灰烬。

江卿晚也不介意，她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贤妃姐姐原来果真与顾相有旧，那就怪不得，姐姐不肯收下臣妾的手钏，是怕被有心人看了去，到时候说不清吧。”

贤妃盯着江卿晚，嘴角浮现一抹讥讽：“妹妹多虑了，顾相乃当朝宰辅，名望卓著，他岂会在意区区几句闲言碎语，况且……”

贤妃顿了顿，继续说道：“本宫与他并非旧相识。”

“不是旧相识？为何识得顾家传家的海棠金丝手钏，为何认得顾相笔迹，连内容都不曾细看，便匆匆销毁？贤妃姐姐莫不是忘了，有句话叫

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故意的？你今日来究竟何意？”贤妃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江卿晚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道：“臣妾今日过来，是想告诉姐姐，臣妾绝不会拿此事做文章，贤妃姐姐稍安勿躁。”

贤妃眯眼，冷冷盯着她：“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姐姐只需知道臣妾不会害贤妃姐姐即可，臣妾也不求别的，只盼着姐姐不要再因昨晚之事迁怒于臣妾，以免伤了我二人之间的情谊。臣妾与贤妃姐姐其实是见过一次的。”

江卿晚低声说道。

她记性很好，虽然当初只与贤妃见过一次面，纵使时光荏苒，可她却牢牢地记住了她的模样。

贤妃凝神，似是在回忆。

江卿晚见状，淡淡笑道：“姐姐不妨往久远处想想，比如未入宫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