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江卿晚睡得并不安稳，眉宇间始终带着忧郁之色。

秦恒心疼不已。

他握住了她冰凉纤瘦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手上微小的伤口，低声喃喃：“晚晚，你信我，我会护着你。”

江卿晚睡梦中仿佛感觉到他的存在，原本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眉梢轻挑，嘴角弯弯，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秦恒眸中染上喜悦和柔情，轻轻抚摸她清秀精致的眉毛，“别怕，有我呢。”

江卿晚醒来时已过了晌午。

她睁眼看向四周，却未见秦恒踪迹，正疑惑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推开。

“娘娘，醒了？”

橙月笑呵呵地端着膳食走进来。

“皇上呢？”江卿晚睁着惺忪睡眼，疑惑道。

“皇上还有政务要处理，说是晚些得了空再来看望娘娘。”橙月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恭敬地回话。

江卿晚点了点头，没做他想。

用过午膳后，橙月伺候她梳妆，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娘娘可想好如何收场了吗？”

江卿晚动作顿了顿，叹气道：“哪里轮得到本宫收场，事情起因不在本宫，结束更不在，不论是真鬼还是假鬼，该收场的都是旁人。”

她的声音平静而淡定。

橙月闻言倒是有几分钦佩，“娘娘大概不知道，您受了惊吓，惶惶难安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可您……。”

“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这是可乘之机嘛！”江卿晚打断她。

“什么？”橙月一愣，有些听不懂。

江卿晚莞尔一笑，语气温婉：“当然是要让所有人相信，本宫受惊失魂是真的呀~要不然这戏怎么往下演呢。”

“娘娘……”橙月张了张唇，最终只能无奈地笑笑。

“娘娘，侯爷来了。”锦屏从外面进来说道。

“我爹？他来做什么？”江卿晚也有些意外。

“奴婢不知。”锦屏摇了摇头。

“去请进来吧。”江卿晚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又问橙月：“走，咱们去外间见一见我爹。”

说完便率先起身。

“是。”橙月跟着起身。

不多时，江远山便迈步走了进来。

江卿晚迎上前几步，柔声喊道：“父亲。”

“臣江远山拜见婕妤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江远山对她行了一礼。

“父亲这是做什么，快快免礼。”江卿晚连忙上前扶起他，示意他坐下说话。

“君臣有别，娘娘乃天家贵胄，臣自然不能僭越。”江远山说着，仍旧站着，神态恭敬，没有半丝逾矩。

“父亲！既是君臣更是父女，哪有父亲站着，女儿却坐着的道理。”江卿晚加重了音量。

“娘娘切莫动怒，是为父迂腐了。”江远山叹息，顺势落座在椅子上。

“父亲今日怎么有空来找女儿，可是有什么事？”江卿晚关切询问。

江远山脸上浮现犹豫之色，欲言又止，许久方才开口，“你大姐姐可还好？我本想见一见她，可她如今位分低下，见不着了。”

江卿晚脸色变化瞬间僵硬了，垂于膝盖上的双手攥紧了衣袖。

她沉默片刻，缓缓抬眸直视江远山。

“父亲是特意为大姐姐而来吗？”她语调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江远山被她的眼神盯着，竟有种被窥探心底秘密的羞窘。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如今圣眷正浓，为父本不该来，可是你那姐姐却是个不争气的，降了位分不说，竟然还被人动用私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唉，为父实在是担心。”

江远山长叹一声，目光哀悯。

江卿晚抿唇，眸中掠过讽刺之色。

担心？

他若真心担心江晚，早就应该来求她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江远山说罢，见她沉默，又接着道：“为父知晓你素来宽容仁慈，怜惜姐妹，何不想想法子帮衬帮衬你姐姐，只要你开口，陛下定会网开一面，赦免了她的罪责……”

江远山满怀希冀地看着她，期待她的答复。

江卿晚心中冷嗤，嘴角扯出嘲弄的弧度，“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明白了。

江远山今日来此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替江晚宁求情。

“为父也知道让你开口求情很难，可是晚晚啊……你毕竟也是江家血脉，与你姐姐那是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你忍心看她孤苦无依受尽折磨吗？”

江远山皱着眉，眼神痛惜而悲切。

“父亲，本宫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可大姐姐罪无可恕，谋害皇嗣，本是死罪，是皇上看在靖安侯府世代忠烈，父亲你一生刚正，大哥哥又屡上战场出生入死，这才饶她一命，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江卿晚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平静，但其中含义却令人不寒而栗，“既然她犯错，就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父亲真以为本宫一句话，能在皇上心里胜过大梁律法？”

江远山听了，表情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料到，江卿晚对江晚宁的态度竟如此油盐不进，丝毫没有商量余地。

这让他感到震撼的同时，又升腾起了愤恨之心——这个孽障。

“好，好！我养的好闺女！竟能眼睁睁看着至亲受苦受难而见死不救！”江远山拍案而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亏老夫平常对你百般宠爱，你简直狼心狗肺，枉费我教导你这么多年！”

“百般疼爱？狼心狗肺？”江卿晚嗤笑一声，“父亲，扪心自问，您所谓的疼爱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若真是疼爱，你岂会眼睁睁看着我在祖宅苟延残喘，艰苦度日？这十几年来，你可曾有一刻拿我当你的孩子？到头来竟成了是我狼心狗肺？”

江远山闻言怔住。

江卿晚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底的酸涩，继续道：“您所谓的‘疼爱’，不过是利用而已，您给我的每一份疼爱背后，都包裹着一层阴暗肮脏的面纱，您所谓的疼爱，不过是建立在权利和财富之上的交易，您所谓的疼爱，不过是为了巩固您在仕途上的地位而已。”

江远山听到这番指控，瞳孔骤缩，脸色刷地煞白如纸。

江卿晚的话，像尖刀扎进了他心底。

江远山颤抖着伸出食指指着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江卿晚看着这样的江远山，眼眶发热，她闭了闭眼睛，随即再次睁开时，眸子清澈坚毅，“不是只有大姐姐才是你的孩子，你不管不顾，非让我助她摆脱困境，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在这宫里也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你心疼大姐姐，为何不肯分一丝心疼给我，你以为我圣眷正浓，顺风顺水，可你知不知道，昨夜我差一点就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