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王妃在方可稳

荣庆堂。

贾母独自侧卧着，脸有悲戚之色。

二儿媳纵然生前有种种不是，这突然间就不在了，贾母还是心里空落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虚情假意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罢。

在跟前孝敬了这么多年，总得要记着一些好不是？

“鸳鸯。”

贾母声音有些嘶哑：“前面如何了？”

“老太太，喝杯茶吧。”

鸳鸯扶着贾母坐好：“前面有二奶奶照应着，大太太帮衬着，不会出问题的。”

老太太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总是惦记着前面丧事。

今天是停灵最后一天，明天就要起灵前往铁槛寺了。贾家祖坟在金陵，到时候要运到金陵下葬的。

“哎...”

贾母长叹一声，好好的荣国公府，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先是代善公舍她而去，贾家很多事情牵扯，二十余年好容易安稳下来，先是死了嫡长孙，那个读书种子，本来贾母是寄以厚望的。

再有最疼爱的孙子，被放逐出族，这眼看着就已经两年半时间，如今亲母殁了，都没有前来奔丧。

贾母感觉身心俱疲，子孙没有一个省心的。

这个二儿媳，也是一个能折腾的。

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非要与什么白莲教牵扯？

已经是贾家儿媳，偏偏要帮衬着王家胞兄。

王家的富贵，十个贾家也是比不上，需要你那点银子？

糊涂啊。

这下好了，自己只能以死赎罪，还连累了贤妃娘娘。

贾母好歹是知晓当年，宫中一些事情的。

皇家最为痛恨白莲教，这下身为贤妃亲母，牵扯上白莲教，贤妃如何自处？

必然是受到冷落，甚至...

降低品级。

而且，还给整个贾家，带来不稳定因素。

深吸一口气，贾母尽量不去想这么多：“凤姐儿是有能为的，只是位格不高，勉强还算是可以应付。至于大太太...不扯后腿就行。”

大太太？

一个愚蠢之人。

要说帮忙还行，这种丧礼，都没能力主持，比之凤姐儿差得远：“只是凤丫头，终究还是年轻些，又是之前难产，身子有些虚弱。”

“二奶奶是有能为。”

鸳鸯笑道：“再有王妃娘娘前来帮衬，就更没什么大问题的。”

“王妃娘娘？”

贾母眸子里闪过复杂光彩，要是一开始，不是她撺掇着要安平郡王休妻，导致两府关系生硬，后来事情不会发生吧。

她终究有错：“安平郡王妃，才是有能为的。”

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王爵身份的安平郡王，依旧还是独宠王妃，就足以见证，安平郡王妃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说，丈夫纳妾是正房张罗，谁又当真心甘情愿？

当年代善公的那些妾侍，现在何在？

贾母心里最清楚，不仅那些妾侍不在了，她们的子女现在还能见到？

无论皇宫，还是勋贵后宅，内宅都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的战场。要是没本事，丈夫纳妾，谁又能阻止？

她是保龄侯之女，现在的保龄侯是她的胞弟，如此身份，当年代善公也不照样姬妾成群？

安平郡王府呢？

能抓住男人的心的女人，才是最有本事的，最有智慧的。

且不说独宠于后宅，就算是丈夫姬妾成群，还能让丈夫宠着，都是智慧超群的。

“有安平王妃在，我也就放心了。”

贾家毕竟还有宁荣二公余荫在外，前来吊唁的，不乏顶级勋贵，甚至王妃、郡主之类的都会来。

按照礼部章程，这是允许的。

王熙凤毕竟位格低，哪怕陪着小心，也要拘束谨慎。安平王妃在则不同，谁来谁行礼，反而她们来的话，要拘束谨慎。

“娘娘刚才已经说了，宝二爷已经在来的路上。”

鸳鸯帮着贾母掖好靠枕，轻声道：“老太太很快，就要见到宝二爷。听王妃娘娘说，宝二爷有了两个哥儿，一并带回来了。”

贾母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猛然起身：“宝玉要回来了？”

......

前院，荣禧堂偏房。

这里挤满了神京城的贵妇，王夫人勾结白莲教的事情，毕竟没有外传。

王夫人又是安平郡王同族三服祖母，是以满城勋贵，贵妇都来吊唁。且到来之后，陪在左右并未离开。

如今安平郡王南下，又是立下大功，虽不足以提升爵位，必然更是圣眷更隆。

勋贵之间，官宦之间往来不便，内眷之间交好，反而有利于勋贵官宦之间的联系，是以，贵妇之间的走动，要比勋贵之间的走动频繁。

“娘娘如此天香国色，怪不得安平郡王如此宠着。”

一个身穿公主礼服，四十余岁的中年妇女，满脸堆笑：“娘娘这是保养得当，可有什么方子，让咱们都沾沾光？”

如果贾蓉在这里，就会一眼认出，这是当初，他带着秦可卿第一次入宫，因超规格的待遇，第一个跳出来，也是唯一一个跳出来，意欲挑出他们夫妇之错的舞阳公主。

此时的舞阳公主，可以说眉宇间都是讨好之色。

“安平王妃可是天生丽质，未必就是有什么方子。”

北静王妃笑了笑：“要是当真有这种方子，咱们那里还能日渐衰老，岂不是个个都是成了天仙？”

“哈哈...”

一众贵妇笑出声来。

“这种方子本宫是没有。”

秦可卿笑道：“保持容颜不衰，哪那么容易，不过滋阴美颜的方子，还真有一个，当初也给了北静王妃她们，你们若是想要，找北静王妃讨要便是。”

“这么说...”

舞阳公主眸光闪动，带着丝丝敬佩。

她是有事需要北静郡王相帮，身为公主，夫婿为驸马，却没有什么实权，可以说只是享受富贵，而不能入朝为官。

唯有公主的体面，还能撑着公主府的尊荣。

然而一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努力。

她就是态度上，与北静王妃亲热一些，安平王妃就能把握她的内心，还真是厉害：“如此，我倒找时间，去一趟北静王府才是，北静王妃可不要拒客。”

察言观色，安平郡王妃绝对是个中好手。

北静郡王妃自然不会拒绝舞阳公主的示好，舞阳公主是太上皇之女，虽不是很受宠，也是公主：“我准备着，公主若去就能拿到如何...”

在一旁的王熙凤，与李纨对视一眼，暗暗点头。

在他们身边，则是王家内眷。

相比较满屋子的贵妇，王家的内眷，位格同样不显，一直都是沉默的。

王熙凤心里侥幸，请王妃坐镇，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若无安平王妃在此，这些贵妇，以她们位格，怕是说句话都难。

然而，人家来吊唁，总不能冷落人家。

想要说句话，又位格不够。

再看看，安静坐在一旁，已经有数月身孕的薛宝钗，王熙凤刚才可是与薛宝钗聊着的。

从宝姑娘口中，可以看出，眉宇间，带有的神色可以得出结论，王妃娘娘胞弟，也是一个宠妻的。

“我就是来哭丧一场，以全当初照顾之恩...”

外面忽然闹哄哄的，秦可卿微微抬眸，并未放在心上。

王熙凤则是脸色一沉，喝问外面进来的婆子：“外面怎么回事？”

“回二奶奶。”

进来的婆子赶紧磕头，满屋子的顶级勋贵贵妇，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先是给王妃磕头，这个婆子才说道：“有一个婆子，非说是什么老亲，要进灵堂，给二太太磕头，被人拦了下来，正在盘问呢。”

“她要吊唁，让她进去就是。”

王熙凤看到很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颇感压力。

老亲？

被拦下的可能，不出意外，就是贫寒之家。

这时候，要是阻止吊唁，岂不是显得荣国公府，甚至是贾家，富贵忘本，不照顾老亲？

“前来吊唁，就是一番心意，不许阻拦。”

王熙凤吩咐完，看着婆子没走，皱眉问道：“还有事？”

“二奶奶，这个婆子要见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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