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人死事方明

神京城。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出走出过宫门的太上皇，在这一刻登上了神京城的北城门。

全身披甲，腰间挎刀。

就算是岁月摧残，这位老人也是神躯挺得笔直，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霸气。

哪怕当年御驾亲征，莫名其妙落败，也未曾摧垮太上皇的强大内心。

北城门外，十万蒙古骑兵，列阵以待。

打造悬梯，攻打神京城。

作为天下第一城，神京城不仅城墙高大且厚，防御措施也是极好。

太上皇并没有询问神京城的防御如何，当年也曾御驾亲征的太上皇，对于军事指挥，还是颇有心得的。

神京城每一面城墙，都有上百门火炮，神京城守军，都是全副武装。

火铳、弓弩...长短兵刃。

要说野外作战，神京城守军无法与骑兵对抗，要说守城，中原儿女的守城经验，是世界上所有种族的祖宗。

是以，只要神京城内铁板一块，以神京城内的资源支撑，坚守一年左右，根本不会有问题。

“上皇...”

太上皇身边的贾珍，担忧的看着北方乌压压的蒙古骑兵，他们搭建帐篷，又在火炮射程之外。

再看看已经满头白发的太上皇，贾珍很清楚，这位历经沧桑，几经变故的帝王，又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帝陛下，代郡城外，被人砍了脑袋...

这是大周的奇耻大辱！

堂堂的大周皇帝，竟然如此死法...

然而，大周就是在建元帝带领下一步步从强盛走向衰落的...建元帝对于权势的掌控欲望极强。

当建元帝掌握大权之后，太上皇很快被架空。

要不是建元帝代郡城外身死，太上皇哪有机会走出皇宫？

“天下，何至于此？”

太上皇心中感慨不已，但是此时的太上皇，却是威严四射，就算是天下纷争不断，乱象纷呈，就算是皇帝儿子被人砍了脑袋，太上皇面色之上，没有半点悲戚。

就算是年逾古稀，依旧亲自披挂，守护神京城。

如此一来，神京城内的百姓、文武群臣，仿佛又回到了金戈铁马时代，热血沸腾，不知多少青壮，纷纷愿意守护神京城。

谁都知道，一旦神京城被攻破，遭殃的首先就是他们这些百姓。

这个时候，太上皇能够领导他们守护神京城，无疑给了他们一种凝聚力的附着点。

但是，太上皇依旧还是忧心忡忡。

时代不同了...

那种冷兵器的征伐年代过去了，以前都是悬梯攻城，现在可是火器...万炮齐发，再坚固的城池，也要化作一片废墟。

神京城是很坚固，但是能够抵挡炮火攻击？

再有，锦衣卫就算是不断搜查，谁又能保证，神京城内，没有敌方暗桩？

没有地方的内奸？

“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您这都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贾珍在一旁劝说，要是以往，贾珍早不知道躲在何处去了。现在神京城危机，贾珍不得不站出来，代表四王八公一脉中的一支力量，支持太上皇。

相比较满神京城的武勋文臣，要问蒙古、建奴最恨的人是谁？

想都不要想，贾珍很是清楚，那就是他的儿子贾蓉...贾蓉就是不断杀戮建奴还有蒙古，才因此军功封王的。

要是一旦神京城破，第一个遭殃的怕不是百姓，也不是皇族，而是安王府。

贾蓉当年，斩杀的蒙古王公不知凡几，建奴的皇帝哈赤、皇子代善等人，都是贾蓉所斩杀。

这是血海深仇。

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就算是大周当真亡了，蒙古或者建奴入主中原，也绝对不会宽宏大量的原谅贾家。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贾珍咬着牙，硬着头皮，登上了城墙。

都说爹是英雄儿好汉...他们贾家恰恰相反，儿子是英雄，孙子是英雄，偏偏到了他这里，就是一个窝囊废？

“不...”

太上皇移动脚步：“天，要去巡城...”

皇帝为天子，太上皇自然是天，太上皇自称为天。

如今，太上皇之孙登基，太上皇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支持六皇子登基...太上皇是看不上六皇子的。

为了大局，太上皇不得不妥协。

贾珍一种勋贵子弟，跟随太上皇身后。

......

洛阳城外。

一处山坡。

一具身穿龙袍，染着鲜血的龙袍的尸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贾蓉站在尸体旁边，轻轻一叹：“陛下，何不现身一见？我知道，你横死与行军大营，冤魂不散...我也看到你了。”

贾蓉最终，还是帮助建元帝收尸了。

“贾蓉...”

一道虚影出现，没有躁动，只有平静与淡然：“蓉哥儿，没想到，你没有死。”

“呵呵...”

曾经熟悉的称呼，让人精神恍惚。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回不了过去，贾蓉轻声一笑：“陛下一直都知道不是？”

建元帝微微一愣，旋即沉默。

贾蓉没死，建元帝猜测很多，但是他最终才明白，贾蓉为何失踪不见...淮河两岸，居民无数，没有理由找不到贾蓉夫妇尸体。

最终到现在，十年时间，他们夫妻二人的尸体，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而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贾棨曾经说过，贾蓉夫妇没死，还曾找过贾棨...那时候谁都以为，贾蓉是死了，冤魂不散，放心不下贾棨，才会魂兮归来。

其实从贾棨九年不出门，但是武艺不断进步，建元帝就已经有所猜测，荟芳园成为王府最神秘的地方，建元帝更加坐实...

贾蓉没死。

忌惮...正是因此越来越多。

因为他不明白贾蓉最终目的，建元帝自诩看透无数人，唯独贾蓉是他没有看透的人。

“我既然选择离去...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贾蓉叹息道：“可惜，陛下被人迷惑了双眼，是非不分，忠奸难辨，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当初，陛下雄心壮志，我一直都以为，你我君明臣忠，天下太平...可惜...”

建元帝沉默。

天下...已经乱成这样？

“谁是幕后黑手？”

建元帝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直奔主题，直入核心。

贾蓉微微点头，不被迷惑神志，不被遮蔽智慧的建元帝，这时候已经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可惜，已经晚了，这股力量不是你我可以抗衡...”

至少现在还无法抗衡，贾蓉强大，却也分身乏术，无法照顾全局。

如果不是贾蓉离开，有哪有建元帝今日之结局？

当初西征厄罗斯，太虚幻境趁机下手...皇宫之中不能动皇帝，但是安王府中，太虚幻境，还是能够出手的。

“太虚幻境？”

建元帝冷笑一声：“白莲教重现，我就知道，太虚幻境再次出手了...”

显然，建元帝知道太虚幻境，而且还多少有些了解。

贾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了意义：“陛下，还有什么遗言？”

建元帝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建元帝才幽幽说道：“没有永恒的国度，没有不衰亡的国度，我虽不是亡国之君，却也是推动大周亡国的罪魁祸首，无论是什么原因，史书都不会放过我...蓉哥儿，要是有可能，请向太上皇转达：儿臣不孝...”

曾经，多么强大的帝国，然而仙神力量渗透之下，他一介凡俗夫子，最终怕是要背负骂名了：“还有，老六已经是白莲教弟子，要是可以...另立新君吧。”

贾蓉微微动容，建元帝不傻，看透了很多，奈何，他也是被操纵的棋子，没有跳出棋局之时，也只能任由人摆弄。

“陛下，我可以带你去见太上皇。”

毕竟当年，双方关系融洽，贾蓉不胜唏嘘。

贾蓉看向神京城：“我本不打算出手的，也不得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