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惊弓之鸟

天凛圣地。

正在举行大祭祀。

从很早以前，被万众信徒所尊崇的天凛上神就开始修改教义，又将各种蕴含至月无上的话术写在教典中，让信徒宣扬出去。

而今圣城内，周边十几个小国的信徒，千里迢迢赶来，俯首叩拜，神色虔诚，眼神狂热。

一位位祭司手持柳条，沾着清水，从跪拜的信徒面前走过，每过一人便会洒下几滴清露。

点滴清凉落在他们脑袋上，他们便会感到头脑分外的清明，连思路都会变得通透一些。

于是越发的虔诚。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的是，环绕着整个圣城一个巨大法阵，将所有赶到圣城的人环聚在内。

缕缕他们看不见的东西，从脑袋上被剥离而出，在上空形成一团巨大的阴云，最后落入天凛圣殿中，凝聚在一个玻璃球里。

尖锐恐怖的面容从灰色的玻璃球内壁上透出，脸颊死死的贴在表面上疯狂尖啸，然而一点声音也传不出去。

紧接着就被更后面的利爪扒拉到后面。

像是无数溺死的魂灵，粗略估计不知道多少万个。

这是魂念精华，如今在每个月使的圣城都有大阵，剥夺信徒灵魂的部分，在用一些灵药调制的药液让他们产生错觉，觉得身体越发干净，心灵越发澄清。

天凛上神从灰色球体旁边路过，就算以他近三百年的心性，见到里面挣扎起伏的魂念精华。

心里也不由头皮发麻，站在栏杆前俯视城内的好几十万信徒，眼皮乱跳。

“这不就相当于钝刀子割肉吗？虽然灵药的暂时滋养看起来没事，但灵魂的亏空可不是那么容易补回的。”

每被剥夺一次灵魂，寿元最少会减少两三年，而且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经被剥夺五六次了。

现在已经神志不清，昏昏欲睡，只有在举行大祭祀前，灵药液洒在脑门上，才会恢复片刻的清爽。

于是他们便越发离不开圣城，越发的推崇的教义。

天凛上神默默估计了一下：“如果继续举行大祭祀，再过两三年第一批大量死亡的人会出现，不进行大祭祀的话，第一批信徒平均还有十多年的寿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和飞沙戈壁主圣地的联系后，圣女殿下便没再吩咐我们举行大祭祀。”

“但教主大人可以沟通尊神，和三个大国僵持下去谁胜谁败谁又知道？我先将魂念精华悄悄准备好。”

“毕竟这可是给尊神的东西，到时候自去请功，未尝没有机会直接面见尊神。”

越是这么想着，天凛上神的眼睛便越发火热。

自己的“上神”称呼只是忽悠不懂的人而已，就像如今在圣教内被称为天凛月使。

区区一些平民，死就死了吧，过不了几十年就会再长出来，就像是韭菜一样。

只要自己功勋卓著，也许也能成为神明的代言人，比如弄个天凛教主当当？

还有那个圣女，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藐视人间，世人见之便胆寒，可长得真不赖，到时候……

就在这时。

“轰！”

一张千丈手掌从天空落下，砸在天空阴云上，地动山摇。

噗的一下，运输着魂念精华的无形管道炸裂。

咔咔咔。

城内的大阵裂出无数道胳膊粗的裂纹，而天凛月使背后的灰色玻璃球受此波及，咔的一下裂成两半。

里面无数的灰色气体化作小人的模样，欣喜若狂的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可恶，是谁？”天凛月使瞳孔巨震，几欲吐血，自己的谋划和未来，一切成空。

暴怒的冲向天空，白色绢衣，丝绸万丈，弥漫了整座城池。

城里的人被震的头晕脑胀，半天回过神来，眼晕晕的看向天空。

信徒们刚想质问是谁敢在圣城放肆。

马上就有一道清凉的魂念进入眉心，顿时心有所感，模模糊糊的知道了前因后果。

自己是被天凛上神给骗了。

连忙疯狂逃命。

而那些受命于天凛上神麾下的祭司们，就算拼了命的阻止，也无济于事，来自天南海北的信徒们，实在太多了。

有些红衣祭司从城内各处飞出，约莫有二十多个，都在三阶境界。

这些是天凛月使的心腹手下，平日里大小事都是由他们亲自去执行。

一时间，天凛月使舞动丝绸绢布，形成一百零八面旗帜，光华流转，二十多位三阶炼气士紧随及后，神威赫赫，好不威风。

远远看去，好似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

然而……

天空中传来冷漠的声音：

“是谁？杀你的人。”

一片紫中泛白的剑光，照亮了城池内外，百里之内，耀眼程度远胜太阳。

嗤——

剑光斩断天凛月使的布帛，遮天蔽日的一百零八面旗帜刹那间裂成一块块破碎的布片，像雪花一样飘然而落，白色的，洒满了城池。

“不好。”天凛上神瞳孔紧张的缩成一个小点，迅速并指点了下眉间。

“不朽山河旗。”

哗啦啦。

一柄小巧的阵旗从眉心出现，迅速的向着天空迎去，并飞快变大。

三角形的阵旗猎猎飘动间，其上绘制的山河万里猛然化作实体，恍惚间天地间又多了一片新的天地。

铛~

许宁的剑光狠狠的撞击再山河上，瞬息山河破碎，大浪翻滚，烟消云散。

不朽山河旗神威消散，化回原来巴掌大的模样，以更快的速度撞回天凛月使的胸口，被他狼狈的接住。

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毫无所谓“上神”二字的模样。

他半跪在空中，忽然感觉到眉心有股针扎般的刺痛感，茫然的伸手摸了摸眉心，触感粘稠，裂痕清晰。

看着指尖的血液他惊恐的连后数百丈。

原来天凛月使的眉心，被剑气斩开了一条指头粗的裂缝，头骨白森森的瘆人，鲜红的血液不停的流淌。

一剑神威，雷罚审判。

紫中泛白的剑光过后，天凛月使拼尽全力才抵挡住，而二十多个红衣祭司凭空消失。

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片大地上一样。

天凛月使猛然一声恐惧的大叫：“你是杀了圣阳月使和万灵月使的人？”

比圣教中传来的消息更加恐怖，人家根本只是一个人，而且压根没有受伤。

要不是流露的气息能看出是四阶的炼气士，他几乎都以为是五阶在世真仙找来了。

就算是圣女殿下，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天凛月使抓紧旗帜，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洒在旗上，纹织的山河锦绣被血液浸染，变得狰狞恐怖。

但同时山河旗血色的绸缎飞舞，丝滑的将他包裹住。

化作一条血光，向着远处飞遁。

敌人太强了，不逃必死无疑。

一刻之前的雄心壮志，全部烟消云散，天凛月使在这个时候，变作了丧家之犬，满眼里只有逃命二字。

然而他的速度虽然快，一道冰凉的剑光比他更快。

许宁御着寒雨剑飞速赶来，一剑斜斩，刹那间出现在天凛月使的正前方。

好快的速度，改变方向……这个念头在天凛月使脑袋里闪过，他便发现自己的视线在急速下坠。

怎么回事？

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脑袋已经离开了脖子，无头尸体仍然茫然的向前飞着。

他的头落了。

“我不甘心啊——”

天凛月使发出最后一声咆哮，许宁便举起了雷煌剑。

轰隆。

雷霆霹雳，天凛月使的身体，彻底被摧毁，气海崩碎，肉体分解，庞大浓郁的灵元在无主的情况下，重新化作天地元气，袭起强盛的风暴。

向四周卷去。

“得与天地，归于天地。”许宁看了一眼被浓白色天地元气浸润的城池：

“天凛月使夺取了你们的部分灵魂，他身死道消产生的福泽，应该可以偿还一些吧。”

虽然这也无法让他们回到之前。

再看了眼城池正中的偌大圣殿，许宁举起手掌轻轻按了下去。

天地元气涌动凝成山峰般的大手，将圣殿彻底摧毁。

同时念头一动，展开雷罚之海，将刚刚得到的不朽山河旗丢了进去，开始炼化。

……

“什么？天凛月使连着他的圣城一起被摧毁了？”书月使震惊的站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手下不敢抬头，冷汗直流。

“属下也是听闻那边有异变去探查，才发现这个状况的。”

书月使的脸色难看至极，姣好的面容此刻布满细汗，额头的青筋跳起显得有些狰狞。

“滚。”书月使一声怒吼。

手下忙不迭的跑出大殿。

书月使的胸膛剧烈起伏，来回踱步，那个人究竟是谁？竟然如此恐怖。

才一个月过去便再度出现，这次还又杀了自己教内的一个月使。

他们可都是四阶后期的存在啊，难道连逃都没得逃吗？

还有那些愚蠢的教众，催的那么紧，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凶手的踪迹。

圣女殿下要是出关，自己肯定逃不过责罚。

书月使急匆匆的向着主殿走去，那里是圣女殿下闭关的地方，快要触动警戒法阵她才猛然停了下来。

“不行，圣女殿下闭关前就说过，这是她迈入四阶圆满的紧要关隘，圣教内已经接连死了三个月使，如果再打断她闭关，无疑是滔天怒火，我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受罚。”

书月使的眼神几度挣扎，最后全身如同紫色曼陀罗花瓣散开，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城内另一角。

“启禀两位护法，最近圣教势力范围内出现了一个恶徒，已经接连杀了两尊月使，他目标明确，正是教内四阶月使。”

“还请两位护法出手，将在外的葛焉胡月使和另外一位新突破的教众接回来。”

殿内传来两道震怒的声音：“如此大事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一息后，两道黑袍身影飞遁而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几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葛焉胡月使的圣城，发现他安然无恙于是松了一口气，将人带走。

又过了数个时辰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顿时发现这个城池是一片残垣断壁，火海焚烧。

刚刚从三阶圆满突破的四阶教众，已然死去。

凶手更是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葛焉胡月使吓得冷汗直流，路上他就已经知道天凛月使死了，幸好找的是他不是自己，不然自己也死定了。

他可是比天凛月使还要弱上一线。

三个人返回圣城，稍一交流便推断出：

“这个人是四阶之中的绝世强者，很有可能触碰了破境锁链，但绝没到五阶，而且对我们并不能形成碾压之势。”

“不错，如今他在对圣教月使在逐个击破，只要我等联手，他并不敢来，甚至我们将他围住可以直接斩杀。”

葛焉胡神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难道外面的城池便放弃了吗？”

“不然呢？”书月使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你有把握独自面对他？”

她拍了下桌案道：“只要圣女殿下出关，抵临四阶圆满，自然可以杀了那个混账。”

两位护法神情有些激动：

“是了，到时候圣女殿下献祭魂念精华，尊神意念天降，神域天成，那时候圣女殿下就可以扶摇直上五阶，那时天下谁人能敌？”

书月使见他们激动的神情，眼神闪烁，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圣女殿下好像想靠自己打开破境锁链，毕竟现在公认的。

能在神明的压制下，成就的五阶会比没有神明规则锁链压制下的更强。

忽然有个护法皱眉道：“总不能在圣女殿下出关前，我们完全抛弃其它地方吧？一个人就将我们压制的如此惨，也太丢人了。”

书月使沉吟一会儿道：“教内平时的事让一般教众处理，他们的实力也足够，我们再炼制四份牵丝牌，一人遭难，其他三人立刻便知，迅速支援。”

牵丝牌需要用到炼气士的本命精血，对炼气士消耗极大，而且可以会被他人用诅咒傀儡等术法暗算，所有没人愿意，不过眼下是非常时刻。

四个各自咬破舌尖，挤出一滴滚烫的鲜血，放在药瓶中交给了其中一位护法，这个护法擅闯炼器。

书月使安排道：“就算有牵丝牌，但距离太远也不能及时赶到，所有我们四人不可离开圣城两千里范围，憋屈是憋屈了一点，等圣女大人出关，一切都可以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