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渐开着车，送叶染回去。
副驾驶上的叶染抱着那支药剂，一路神情恍恍惚惚。
苏鸿渐安慰她：“别想了，这药就算治不好，暂时也死不了。顾墨迟那混蛋命大得很，心脏穿个洞还不忘趁机占你便宜。你有空担心他，不如担心下你自己。说起来也是有够乌龙的，你怎么什么东西都乱喝啊？”
“鸿渐。”
叶染并没有半点心情去迎合苏鸿渐的调侃，她转了下眼睛，淡淡开口道：“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这事到底怎么个来龙去脉？”
苏鸿渐抓了抓头发，深夜的主干道上，车子开得飞驰。
叶染故意把窗子全关上，相对安静的环境里，不说点什么着实可惜
“我知道，可能有些事会涉及爵一他们的军事机密，我保证不会再乱说了。我保证，像上次监禁所遇袭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苏鸿渐怔怔地看着叶染，神情里多了一丝恍然大悟的微妙：“所以，你已经知道上次的事出在什么环节里了？”
“顾严礼。”
叶染低下头，双手忍不住攥紧。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事情发生后，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复盘还原，最后我想起来。那天从军区出来，你直接开车送我去机场接他。在后来的餐桌上，我似乎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关于顾擎川的事。”
“叶染……”
苏鸿渐脸上的表情稍有释然：“我原以为，墨迟这一战定然是要玉石俱焚的。但现在，我不知道你的存在，究竟只是共赴，还是能破局。但归根到底，这是顾家人自己的恩怨……”
“我也是顾家人啊。”
叶染急道。
“你知道你不是。”
苏鸿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叶染，然后继续道：“你知道，有些路，墨迟他只能自己走。其实，他已经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了。”
“我知道他不会认输的。”
“索拉姆病毒的活性毒株，是以一种特殊的天然黏性制剂最为催化剂，实现迅速繁殖和变异的。是近三年来，中非，中东，拉美，等一系列无政府组织集散地最主要的细菌战武器。是全世界维和组织重点打击的对象。”
苏鸿渐的话题突然一转，整个车厢里的氛围，都好像变得不同了。
叶染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应。
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苏鸿渐，好像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苏鸿渐继续说：“而这种天然黏性制剂，作为培育毒株不可或缺的原材料。是从一种南亚特有的橡胶树上提炼出来的。现在，你明白我想说什么了？”
一瞬间，叶染只觉五雷轰顶！
“南亚，橡胶园……我，我爸？！不，这不可能——”
叶染拼尽全力强迫自己尽快忘掉这个可怕的年头：“不可能是我爸，我爸他只是个有点城府有点精明的商人而已，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四季集团的橡胶园区，它最早的时候——”
“的确不是周老先生。不过，也是周老先生。”
苏鸿渐安慰叶染，让她不要紧张。
但他这么一解释，叶染更懵了。
“你说什么呢！我爸到底怎么回事，不行，我……我明天就去一趟M国。”
“不是，你先听我说啊。姓周的一大家子，周老先生又不一定非得是周栋青，也可以是周栋梁啊。”
“周栋梁？”
苏鸿渐点头：“你大伯。”
叶染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之前说，周家的橡胶园都是我大伯在经营。后来他全家出海遇难了，我爸才将四季集团并资进去的！”
“是这样没错。”
苏鸿渐继续说：“所以当时，你身患绝症，恰逢周家变故的一系列细节，没有人跟你详述过。你父亲接手橡胶园，起先是被家族集体反对的。他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因由。为了堵上悠悠众口，周老先生利用自己这些年在四季集团打开的销路，将大量的橡胶园材料纳入了泛亚腹地市场。主要范围是工业制品和建材制品。短短几年时间，漂亮的财务数据看似让任何反对者都无话可说。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神秘的客商出现，提出一笔续约交易……他告诉你父亲，橡胶园里有一份自研专利的提炼工艺，本质不是为了商用，而是为了军用……”
叶染听得目瞪口呆：“所以，我父亲是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大伯父之前的生意勾当？”
“远不止。周家橡胶园占地千顷，几个村子的人都以此为衣食。另有当地四家财阀，七大股东，利益纵横复杂。周老先生在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把四季集团旗下所有的专利工艺品牌，全部授权到了七家股东的决议书上。为期七年，是因为在当地的法律上，七年是上限。这样，他用卸权的方式来自保，保证自己和家人可以不用蹚进浑水。但是他不能一蹴而就地拔除整个业务产业链，前期，四季集团为了盘下这只烫手山芋，已经投入太多沉没成本。但为了对四季的董事会负责，他只能继续将源源不断的橡胶原材料在宣城及周边各地维持着供应。”
“也就是说，作为商人，我爸还是选择了一部分利益至上……”
叶染叹了口气，“但我想，他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苏鸿渐点头：“当然不好受。所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温绮正是在顾擎川的授意下，进入了四季集团的局内。你父亲知道他们的真实意图，所以迟迟不敢跟你相认。可是后来，势态越发不可收拾。周老先生壮士断腕，主动投案。揭发自己公司内产品的不合规等细节，被判了刑期。他把整个四季集团……交在了顾墨迟的手里。与此同时，他在入狱之前与自己好友杨教授取得联系。杨教授是专业的建筑学专家，对建筑材料等化工分支学科，同样有着很深的造诣。他把那份提炼工艺的源文件发给了杨教授，希望他能够利用自己专业的学术名誉，在业内发布论文。”
“那么杨教授后来到底做了什么？”
叶染追问。
苏鸿渐说：“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只是在前期的调查阶段，他发现了橡胶提炼物再萃取出毒株催化剂后，剩余废料拌入水泥，会呈现出无比坚硬的建筑反应。或许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整个宣城市场内，无法找到任何废料的痕迹。然后，在他接手项目设计总监的碧月湾，他发现了地基建材里，基本上用的都是掺入废料的这类水泥制品。”
“你说什么！”
叶染倒吸一口凉气——
至此，所有的线索完成了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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