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舒掌柜

这个拐角，在两个院子的院墙边，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所以陆青已经在这里，耗了有十分钟了。

不管陆青说什么话，这灰衣少年，就是不开口。

好言相劝，不理！

恶语威胁，不理！

陆青感觉，就算是当即把这个少年打一顿，他也不会开口。

油盐不进啊这是！

总不可能真的打一顿吧？

“那我就得把你抓回去讨个说法了。”

陆青抓着灰衣少年，作势欲走。

灰衣少年往下一坠，坐在地上，极力抵抗，虽然抵抗无效，但也让拖着他的陆青十分头疼。

说真的，在某些情况下，一个人的外表，的确会影响事件的结果。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成年男子，陆青还不会感觉这么麻烦。

关键对方只是个看上去青春期都没到的少年。还像是那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类型。

茶馆为什么会派人跟踪我？

我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

不可能，我只是个什么都没做的路人。

我露富了，他们想摸清我的底细，吃掉我？

我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可能性同样很低。

他们感觉我形迹可疑，觉得我有威胁？

……

陆青思索了一番，未果。

所以陆青干脆放弃了思考，直接拖着少年，往茶馆赶去。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灰衣少年居然咚咚咚地开始磕起头来。

几下，就在额头上磕出了血印。

这陆青怎么受得了？

说到底，陆青也只是个炼气二层。心境上，也没达到大道无情的境界。

但这少年，单凭磕头求饶，也是无法将陆青拿捏住的。

既然磕头求饶，便是露出了破绽。

“能说话吗？”陆青冷脸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老实交代。二，就是我抓着你去那茶馆讨一个说法。”

灰衣少年似乎是终于弄清楚了现状，哆哆嗦嗦地，交代了个底朝天。

他本是北安城东北边一个小村子的农家少年，两个月前，拜托城里的远方亲戚，找了份茶馆小工的差事。除了打水烧水洗杯子擦桌子这些杂活之外，掌柜的还会给他安排一些其他的差事。

比如，跟踪人。

这额外的工作，也是最近几天才开始的。

少年交代，每当掌柜的看到生面孔，便会让他们这些暂时不当班的小工，悄悄跟着客人。主要就是盯着客人去到哪里，跟什么人说了话，做了什么事。

这种毫无目的的跟踪，似乎只是单纯地为了收集情报。

仅此而已？

少年的说辞极为详尽，有条有理。

陆青便松开了手，放他离开。

他相信少年没有撒谎。

但对于指使他跟踪的茶馆，却必须要摸个清楚。

陆青化作一缕黑影，融入到旁边的墙上，悄悄跟了过去。

花园茶庄。

少年从后门走了进去，找到了一个管事，管事又带着他，去见了掌柜。

“如何？”

“回、回掌柜的话，那位客人，从这里出去之后，又往东街走了，路上只是东看看，西瞧瞧，没买东西，没进铺子，也没跟人讲话……我跟到、中巷口，怕被发现，就，就跑回来了。”

好家伙，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陆青感觉自己看人的眼光还需要磨练。

掌柜犀利的眼神剐过少年，放慢语调，问道：“可真？”

“当真！”

掌柜的没再说话，而是在内心算了算时间，随后，便让少年退下。

听他们的对话，这掌柜的让这少年跟踪自己，似乎确实没有目的。

但为什么会搜集陌生面孔的情报呢？

陆青干脆就呆在这里了。

从对话中，他了解到，这个掌柜姓舒，整个花园茶庄，都是他的。舒掌柜，也是城内一个大家族舒家的当家。

陆青还发现，舒掌柜让下面的人跟踪的，不止他一个。

凡是陌生面孔，没有穿着苍霞宗校服的，都会被他安排人跟踪。

那些被跟踪的客人，几乎没有人发现。

也是，不是专业人士的话，一般人谁会发现，在满是行人的大街上，有人在跟踪自己？

那他跟来干嘛呢？

反向思维一下。

难道说，舒掌柜这样做，是为了选择有能力发现被跟踪的客人？

钓鱼是吧？

陆青感觉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听到有用的消息。

所以，他决定来点真实的。

……

城主府，柳鹤运转着新版本的《松鹤固本法》，神色间，有着下不去的震惊。

就好像一个人把自己的小破qq车拿到修理厂修出来之后，再次打火，听到的，居然是4.5tv8发动机的轰鸣！

太离谱了……

陆宗主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功法完善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任何一本功法，都是创造者一生智慧与修为的结晶！是结合了自己的感悟，实用体会，战斗经验于一体的产物！

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动的！

“陆宗主，当真是奇人……”

“嗨。”陆青从黑影中显形，打招呼道。

柳鹤被吓了一跳，见是陆青，才抚着胸口，行了个礼。

同时，也在担心，自己刚才的感叹，是不是被陆宗主听去了。

“宗主大驾光临，我……”

“柳道友不必客气，我找你，主要是问你点事。”

“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这花园茶庄，还有那个舒掌柜，是个什么样的来历？”

花园茶庄！？

舒掌柜！？

柳鹤也不去猜测，陆宗主是如何与他们有了交集的，直接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位于北安城中心的，并非是这座城主府。

而是那繁华的十字路口。

那四栋建筑，则是代表着城内体量最大的四个势力。

花园茶庄和它背后的舒家，便是其中一支。另外三支，便是常记银号，老丁酒楼，以及倚春坊。

常家与倚春坊与现任城主王甫关系不错。

舒家与丁家，对王甫却是阴奉阳违，不太对付。

四大势力中，都供奉着修仙者，有的，甚至家族中本身，就有修仙者的存在。

不过都只是炼气修士，不如柳鹤厉害。

除了这四大势力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势力，这些势力、甚至到个人，盘根错节，勾心斗角，形成了北安城的上层阶级。

黄崖与吕贤，自然也能算在其中。

陆青把舒掌柜派人跟踪陌生客人的事情告诉了柳鹤。

柳鹤推测，这可能是因为东兴城的商队即将到达，他们，在找先行而至的探子。

至于找到之后想怎么样，柳鹤也没有细讲，就是提了一嘴。

因为柳鹤觉得，俗世的争权夺利，讲出来，只会打扰到陆青。

但陆青也大致明白了现在城中的局势。

北安城，是一块香饽饽，谁占着，谁就能吃一大半，剩下的人里边，有安于现状的，也有想多吃的。但城内格局已经定好，除非有外力介入，否则，谁吃多少，不会改变。

这外力，自然就是东兴城商队。

那么王甫现在，应该是很慌吧？

想到这里，陆青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王甫一点信心。

毕竟在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很干脆地，就把北安城交给了苍霞宗。

书房内，王甫在翻阅着兵册，眉头不展。

“王城主。”

陆青敲了敲门。

“陆宗主！”王甫一惊，立刻换上了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起身迎接。

“东兴城商会要来……”

“陆宗主放心！在下对此已经做好了全盘应对，区区东兴城商队，翻不起什么风浪！”王甫自信满满，豪气冲天。

“呃。”

陆青一愣，然后就点点头，留下一个“好”字。

随后，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陆青走后。

王甫呆呆地看着门。

突然！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让你乱说！乱说！乱说是吧！！”

“刀都悬在头上了，你还乱说！乱说！”

“乱说！！这破嘴！乱说！！”

每一个乱说，都伴随着一记耳光。

而陆青，在离开王甫的书房后，又找到了柳鹤，也不点破王甫刚才的表现，只是对柳鹤交代道：“柳道友，若你与王甫遇到了什么问题，可召门下弟子帮忙。”

柳鹤连声答应。

陆青交代完，见柳鹤也不留他吃饭，便化作一缕黑影，自己去找个饭馆吃饭去了。

程义提倡的在锻体的时候多吃肉食。

正好，来都来了，陆青便准备去找个能吃肉的地方大搓一顿。

……

同一时间，北安城外南郊的某处院子中。

一位中年妇女，看着眼前供桌上的香烟，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向窗外飘去。

“这是，邪修？方向是，城中！？”

妇女皱了皱眉头，从打坐的蒲团上站起。

推开窗子，看向窗外。

“柳鹤在干嘛？……他真的受伤了？他徒弟全死了的消息，是真的？”

“那四大家族的人呢？为什么不出面？不召集人？”

“难道说，这是他们搞出来的鬼？”

“是哪家呢……”

妇女犹豫着。

想了想，她还是从供桌下，抽出了一柄油纸伞。

随后，便将油纸伞背在身后，一跃而起，踩着窗框，一步踏到墙檐，飞身向城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