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真相

星洋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一艘石船，载着三百多修士，朝着大陆的方向前行。

船上，却是一片萧索。

三百多修士之中，人族，只占了三分之二。

剩下三分之一，则是霜岩州、甚至其他地区的异族。

但在这艘石船上，各族都放下了以往的芥蒂，是实打实的“同舟共济”。

毕竟，他们都是龙宫诡异之灾的幸存者。

钟升站在船尾，用他那不算精通的占卜之法，不断演算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不过，就像是初中生解高数题一般，看得一头雾水。

船尾的另外一边，有两名干瘦的异族修士，望着龙宫的方向，唏嘘不已。

“没想到，竟然托苍霞宗的福，保得了性命……”

“哎，只可惜，咱们却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是苍霞宗的大能封锁了消息，要么，就是这龙宫诡异，能影响咱们的记忆……”

钟升收起卦钱，遥遥插了一句：“或许，对我们而言，不知情，也是一种好事吧。”

两名异族转头，看向钟升，认同地点了点头。

幸存的真龙们，聚集在了龙宫之中，清理着断壁残垣。

一处尚且完好的宫殿之中，五头幼龙，正受到了悉心的照料。

再往东去。

一行七道人影，正高速在海面滑行。

掀起的浪花规模，比现代的摩托快艇，要大数十倍。

这七人之中，有敖海与敖祎两条真龙。

余下五人，却是苍霞宗的一行人。

除陆青与李如岚之外，还有沈玉，以及灵山灵竹两名鬼画女修。

“快要到了。”

李如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前方，出现了一条贴着海平线的黑影。

随着众人的越来越近，便发现，这黑影，如同山岳一般，连绵不绝。

比起陆地而言，这黑影，更像是一堵高墙。

“……龙躯！？”

再接近一些之后，敖祎当场震惊。

这将星洋州截断的巨大黑影，居然是一条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龙躯！！

“准确地来说，这是龙神法蜕。”李如岚停在了龙神法蜕前，望着这龙躯。

其余几人，皆露出了程度不等的震惊之色。

“李前辈，你是如何知晓的？”

“诡异告知我的。”李如岚道。

拥有回溯能力的紫青雾气，此时，化作一条系带，缠在了李如岚的左臂。

“……这是，真相？”敖海停在海面，抬头望着这巨大的龙神法蜕，百味杂陈，“龙宫之中的龙神，是冒牌货……陛下，也不是陛下？”

“并非如此。”李如岚道，“龙宫之中的龙神法蜕，以及敖星，皆是货真价实。只是这当中，的确有些故事。”

六人向李如岚靠近了一些，听他讲述这段秘辛。

“你们龙族传言，龙神以一己之力，镇压一州的诡异，保住了星洋州以及大陆诸州，确有其事。眼前，便是证据。龙神法蜕的那一边，便是那诡异肆虐之州。”

包括陆青在内，六人的表情，一下子肃然了几分。

“龙神能镇压诡异，除了自身的天资卓绝之外，还拥有一项秘法，那便是，御使诡异。”

“龙宫之中的诡异之物，皆是龙神遗泽。”

“然而，长此以往与诡异战斗，御使诡异，也让龙神，受到了难以忽视的影响。他道心坚定，势要净除一切诡异，但身体与精神的折磨，却让他痛苦不堪。”

在听到“净除一切诡异”的时候，灵竹与灵山，都不禁感到心头一寒。

“当然，他是先掌握了御使诡异的能力，还是被诡异影响了之后，才学会掌握诡异的，这一点，无从知晓。”

“而这拥有回溯能力的诡异，也是当时，龙神掌握的，最重要的一个。”

“紫青雾气，能够让受到诡异折磨的龙神，不断回溯到相对健康的状态，但随着自己身体状况的恶化、以及使用次数的增多，他使用紫青雾气的负担，也越来越重。”

“最终，他放弃了绝大部分力量，蜕下龙躯，彻底将星洋州与对面，隔绝了开来。”

“之后，龙神便回到了龙宫修养。”

“虽然他力量削弱了九成，但剩下的力量，仍然冠绝九州。但他的精神状态和思维模式，已经出现了问题。这一点，是紫青雾气，无法回溯的。”

“龙神飞升之后，将紫青雾气放在了龙宫的金像之下。”

“可惜，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除了诡异之外，龙神遗留了很多东西，宝物、功法、配方、心得……”

“这些东西，也只有历代龙王，以及龙族精英，才能接触到……”

讲了一大段之后，李如岚摸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掀开盖子，饮了几口。

有了这些信息，陆青，也算是明白了，敖星为何为变成这般模样。

盖上杯盖，李如岚继续道：“历代龙王、精英，接触到这些有问题的传承之后，自身，自然也就被改变了。”

“纯正的真龙之身之中，有着一个被诡异影响过的思维，甚至连功法，都变得偏向诡异……”

“前面也说了，龙神道心坚定，是要净除世间一切诡异。”

两名鬼画女修再次心头一寒。

“思维改变之后，他便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世间的一切，甚至包括了你们，皆是诡异。”李如岚看向敖海和敖祎，“龙神传人，历任龙王，怕也是继承了这一思想。”

“陛下……”敖海忍住悲戚，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实际上，这祭神大典，早在若干年前，就已经成功举行了。”

敖海与敖祎对视一眼，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照这样算来，他们的真实年纪，是要把这些时间都加上去的。

敖海突然想起了什么，道：“难怪……地录的数量，如此不合理。”

这些年来，龙宫在大陆，一直留有探查手段。

每隔一些时日，这些探查手段，便会汇总成一部“地录”，交予龙宫。

敖海一直有研读地录的习惯。

因为回溯，敖海看过的地录年份，早就超过了他生理、以及自我认知的年龄。

“第一次大典成功举行，龙神降临，将一切摧毁。”

“这破坏举动，也唤醒了诡异——据诡异所说，是有其他的真龙，唤醒了他，最终，也甘愿化作了诡异的能量。诡异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便开始用自己的能力，阻止祭神大典。”

“敖日……”敖海想起了那位前辈。

“紫青雾气，只有回溯的能力，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龙宫的祭神大典前日，一直都在重复……”

“与此同时，投身诡异的龙族，也在不断纷发见龙帖，向外界求援。”

“每一次有外人到来，龙宫的事件发展，都会出现变动。但是，每一次变动，都无法改变结果……最终，这些外来者，也陷入了回溯，直至化作紫青雾气的养分。”

沈玉问道：“那紫青雾气……为何不将事实告诉这些外来者？”

“他是诡异。”李如岚看了看左臂的系带，“他只愿意，或者说，只能与同类交流。”

沈玉点了点头，还是奇怪地盯着李如岚。

李如岚道：“我与陆宗主这等境界的除外。”

沈玉又看向灵竹。

“我们也除外……”灵竹小声地说了一句。

“直到我们出现，此事，才有了转机。”

陆青默默想到：应该是有玩家提醒，否则，自己跟李如岚，应该也陷入了循环。

“诡异回溯，是需要能源的。”

“最开始，他挑选的是龙宫异宝。能用的灵石异宝消耗完毕之后，他又把目标转向了周围的海族，范围内的海族灵物消耗完毕后，又把目标放到了修为一般的生灵身上。最终，还是深入到了地脉之中……”

“地脉污染，是它的延续？”陆青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可我先前斩掉了地渊的污染，为何他还能存在？”

“地脉虽不如高天，但也是普通修士，难以触及的领域。”

“他渗入地脉之后，能汲取灵气，但地脉，也在自发净化着他，一番来回之下，那些蔓延出去的部分，已经跟他没有联系了。”

陆青点了点头。

难怪，宗主之威无法波及到这诡异本体。

沈玉道：“那岂不是，这些地脉污染已经不受控了？”

几人没有搭话。

“那中府州的修士有的忙了……”沈玉快速补充了一句，便闭上了嘴巴，等着李如岚的下文。

“诡异所告知的信息，就是这些了。”李如岚道，“现在，他的状态极弱，向我们表示了臣服。”

“这诡异一番作为，虽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同时，也杀了不少生灵，但也算是拯救了天下苍生以及此方世界。”陆青看着系带，道，“我无权评判。”

顿了顿，陆青又问：“李老，你如何打算？”

“我想留着他。”李如岚道。

“嗯，小心一些。”陆青点了点头。

沈玉飘到了灵竹身边，问道：“跟你呆久了，我不会也变成你这样吧？”

灵竹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灵山见状，便将灵竹拉在了身后，一言不发，就是看着沈玉。

颇有些护犊子的意味。

虽然，她的修为还不如灵竹。

沈玉见了，微微一笑，伸手就搭在灵山的肩膀上。

这一摸上去，就让灵山脊背发凉。

接着，陆青跟李如岚，又来到了两龙身边，道：“龙神传承，不要再碰了。”

敖海点头道：“我这一身本事，并非龙神传承，我检查了一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接着，三人又看向敖祎。

毕竟，敖祎是敖星的孙女辈。

“我父敖文，怕是已经得了龙神传承，只不过，他现在在外历练……”敖祎担忧道，“至于其他人，皆是没有资格触碰，我也没有。”

“你爹是什么境界？”

“应是比敖龙将强上一分。”

“那没事了。”陆青道，“他若是出现，你们联系我们就好。”

敖祎默默点头。

此时，她才有了眼前这二位是绝世高人的实感。

“你们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我龙宫遭此大劫，应是修生养息，不过，在此之前，恐怕要昭告天下，向各方赔罪……”敖祎叹了口气。

旁边的敖海，也是一言不发。

对于真龙而言，天性之中的骄傲，让他们对于“低头认错”“服软”之类的行为，天然抗拒。

不过，这两人，皆是明事理之人。

“若需帮助，尽管开口。”陆青道。

“多谢陆宗主好意，但，我龙宫已经亏欠贵宗太多，怎敢劳烦陆宗主……”

“也好。”

既然敖海推辞，陆青也就不打算强帮。

但敖祎见此，却是一屁股把敖海挤到一边，道：“……理应如此，但我龙宫，可谓是元气大伤，若陆宗主能雪中送碳，敖祎，龙宫，自当感激不尽！”

敖海脸色一绿，默默低头看着海面。

强烈的自尊心，让敖海有些不知所措。

“好。”

陆青话不也多，直接答应下来。

龙宫地图，也算是作为友好势力开启了。

玩家们的活动日程上，应该能多一项重建龙宫的有趣玩法。

几人在龙神法蜕前逗留了一阵，便准备返航。

“宗主，你说，这龙神法蜕的那一边，会是什么样的？”李如岚问道。

“很危险。”陆青道。

“我去看看？”

“要小心。”

李如岚闻言，便逐渐升空。

然而，升得越高，李如岚就越感觉到一阵心悸。

难怪，在来的时候，诡异会让他们贴近海面飞行。

李如岚顶着压力，望向了龙神法蜕的另外一边。

然而，李如岚却是心头一阵失望。

因为这另外一边，仍然是无尽的海洋。

普普通通。

跟脚下的星洋，没什么区别。

但当李如岚转身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岚儿。”

李如岚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这声音，跟他的娘亲一模一样！！

李如岚一惊，立刻急速降落，到陆青身边时，已经是满背大汗。

“危险吧？”陆青问道。

李如岚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道：“宗主，我们现在走吧？”

“好。”

一行七人，便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