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本质

灵竹身上闪烁起微微墨绿色的幽光，嘴唇未动，只有一股一股的幽光，如同潮汐一般，向秋月冲刷而去。

三名玩家追了出来，然后被一股气味拦在了几十步之外。

秋月，则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不要耍花招。”

灵山一脚踩在秋月的后腿上，将一道金光踩灭。

秋月浑身一震，不敢再有小动作。

原本，她是想通过一些小手段向春华求救的。

“你们是采桑姐姐的人？你们想干什么？我都说了，这是春华指使的……”

“你是何人，来自何门何派？”

秋月听到这个问题一愣，但还是老实回答：“小女子秋月，是梧桐谷第二十三代弟子……”

“梧桐谷在何处？”

“梧桐谷，就在。在……”

秋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话才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竟然忽然忘记了梧桐谷的具体位置，一下，就卡了壳。

“……”

见秋月陷入沉默，灵竹准备换个问题。

但秋月却连忙道：“不是小女子知而不报，是……我突然，想不起来梧桐谷的位置了……我，再想想……再想想……”

说着，秋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地面，显然，是陷入了思考。

灵竹见状，也没打扰，而是用幽光，探查着秋月的身体情况。

“听说，只要把嗅觉调到最低，这气味就会变成香味。”

“还真是？”

三名玩家一番试验，竟然真的发现，这浓郁的臭味，变成了十分清新的香气，沁人心脾。

接着，三人就跑到了一边，静静地围观。

果然不是生灵！

灵竹一番探索，已经将秋月的躯体过了一遍。

她的外壳，与人类修士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内在，却是空空荡荡，连基本的器官，都是一片模糊。而她的金丹，乍看之下，是一枚金丹无疑，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其中的区别。

这枚金丹，是由金光汇聚而成的。

而这种金光，跟先前两人击杀的人形怪物身上冒出来的金光，是同一种！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秋月的双眼充血，眼神，也变得偏执起来。

她似乎忘了眼前的灵竹所带来的压迫，只是自顾自地自言自语着。

“停。”

灵竹喊了一声，试图打断秋月进入死循环的思考。

见秋月充耳不闻，灵竹便是一耳光上去。

秋月猛地抬头，盯着灵竹，有些呆滞地问道：“……梧桐谷，在哪里？”

“在城里。”

灵竹指了指身后。

“哦，在城里……”

秋月的表情轻松了一些。

但没安静几秒，秋月的表情，又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不对，不对！”

灵竹见状，抽出竹笛，又将竹笛从秋月的天灵盖上插了进去，敲击笛身。

震荡之下，秋月两眼一白，直直栽倒在地。

伤口处，只有一丁点儿金色的光渣，像是煤炭的火星一样溅射出来。

“她像是人类修士的神魂与诡异结合的产物……”灵竹抬头，对灵山道。

“啊？”

“这诡异的表现形式，就是金光，但我无法与其直接沟通。”灵竹道，“与其说是产物，我倒觉得有点像，废弃物……”

“所以，就无法从她口中打听出情报来？”

“的确如此。”灵竹道，“她没有以前的记忆，我问她宗门的详细情况，她的思想就陷入了死角，同时，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变异。”

灵山看着趴在地上的这一具躯体，有些莫名感慨。

忽然，秋月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金光，也从她的伤口处不断地涌出。

“小心！”灵竹抽出竹笛，后退三步，同时，也在挥舞竹笛。

十几道墨绿色的竹节随着竹笛挥舞的轨迹生成，射向秋月，并且贯穿了她的身体，将她镇压在地面。

灵山退向三名玩家的方向，将他们拦在身后。

秋月的身体被限制住，但依然在不断抖动。

突然，她的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仰起，额头，几乎要贴着后背！

接着，她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几乎要掉了脖子根部。

一声闷响，从她的喉咙中发出。

灵竹叹了口气，手捏法决。

插在秋月身上的竹节瞬间爆开，将她炸成了齑粉。

原地，只剩下了一枚金光构成的丹丸。

而这枚丹丸，还在不断分解为金色的光渣，像是被风吹过一般，盘旋上天。

灵竹看向梨落湖的方向。

这边的动静，必然已经传了过去。

石台之上，春华忽然转头，看向金光升起的方向。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

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脖子。

“好算计。”

采桑表情平静，语气冷漠。

春华瞪大了眼睛，表情先是惊怒，接着，也恢复了平静。

成王败寇，她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是第一个产生这种想法的金丹。”采桑道，“不过，你好像忘了，我步入元婴，也没多少年。”

采桑说完，将春华丢在了地上。

“你不杀我？”

“杀你？”采桑看着春华，叹了口气，望向灵竹的方向，“有客人来了。”

接着，采桑没管春华，直接一步踏出，飞了出去。

春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随着采桑飞了过去。

冷情在一旁，有些被吓傻了的感觉。

芜湖起飞当即道：“冷情姐姐，那是我宗长老来救我了！你若是现在把我放了，我一会儿必然在长老面前说几句好话，能保你一命。”

冷情看了看芜湖起飞，但不敢乱动。

“我经常跟他喝酒的，你信我。”

“不信算了，但你能不能给我翻个面，这个姿势我躺得好难受。”

“莫西莫西？”

画舫上的魔女们，看到采桑与春华飞出，也连忙跟了上去。

“二位怎么称呼？”采桑落在了灵竹与灵山的面前，开口问道。

春华看到一边站的三名玩家，也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灵竹。”

“灵山。”

“道友怎么称呼？”

“采桑。”

“她们，应是这几个肉炉的长辈……那三人，是之前从我府上逃出去的，皆有此特性。”春华靠近采桑，小声地说了一句。

似乎刚才算计采桑的，根本就不是她。

也死忘了，刚才掐住她脖子的，也不是眼前的采桑。

“你们杀了秋月？”

“是。”灵竹坦然承认，“不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位采桑道友，你既是元婴境界，想必知晓的，比那秋月多吧？”

“……”采桑沉默了数秒，才开口道，“二位的出现，让我多年的疑问，有了一个解答。如果二位不是特意来杀我的话，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好。”灵竹点头。

“请。”

两人，随着采桑又回到了梨落湖，来到了画舫之上。

跟春华又走在了一起，三名玩家的心情十分微妙。

除了春华之外的魔女，都被赶到了岸上。不过，三名玩家，并没有受到限制。

带尾大哥站在船舷边，向石台上，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的芜湖起飞挥手：“我们来救你啦！”

“他听得见？”

“他开了摄像的话，应该能看到口型吧？”

“他还活着，先看后边的剧情吧。”

灵竹开门见山道：“这里，是哪里？”

“梨花城。”

“墙中缝隙。”

“再往大的讲，我就不知道了，我听过一种说法，叫没人记得的地方。”

灵竹道：“你知道墙？你们是此处的原生居民，还是从外界，被卷入这里的？”

“也只有这些凡人，才会看不到这墙。”采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此处的原生居民，不过，我过往的记忆之中，可没有一处地方，是在这墙中的。”

“你可知晓要如何出去？”

“很简单，找到水池便可。”采桑道，“你们若是从外界而来的，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这水池，我从未见过。”

灵竹默然。

“不止是我没见过，这梨花城，还有以前的盐山城、白月城……所有人，没人见过水池。”采桑又道，“甚至，没人敢走入墙中深处。”

灵竹叹了口气，又问道：“听你的语气，你似乎知道自己的本质？”

“在二位来之前，我想法很多，但见到了二位之后，我算是明白了。”采桑道，“我，这位春华妹妹，还有这梨花城中的所有女修，算起来，只是等同于二位掉下来的头发，剪掉的指甲而已。”

灵竹摇头道：“你未免太过悲观。”

灵山也道：“是啊，你明明还有一部分，是属于人族修士的。”

采桑一笑，看向身后。

“我们的存在，就像是这被吊起来的石台，看上去能高悬于湖面，不过，全靠那几杖红布牵扯。”采桑伸出手来，一抓，“只要将红布折断，这石台，立即就会跌入湖底。”

红布应声而断。

但石台，却岿然不动。

采桑一愣，看向春华。

春华道：“姐姐，红布只是装饰，吊住石台的，其实是铁索……”

“……”

采桑一噎，端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

灵竹想了想，又道：“你能追溯到你的本质吗？就是那种金光。”

采桑摇头：“若能找到金光，我早就去找了。”

“我明白了。”灵竹看向石台，道：“把人还给我吧，我们要走了。”

采桑看向春华。

春华亲自飞了过去，将芜湖起飞抓了下来。

冷情看着芜湖起飞离开，站在石台边缘，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阿飞，我们讲义气吧！”红尘仙客拍了拍芜湖起飞的肩膀。

“卧槽，你们真能搬到救兵？这两位是……？”

“鬼画女修！”

“我超！？她们怎么会在这儿？”

四名玩家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许哥人没了？”

“老许啊！啊！老许啊！！啊！！许哥你为什么不叫马富来啊！！”

徐小懒问道：“这有啥说法吗？”

“一个视频，下线我给你发链接。”

四人见npc们还在继续交谈，所以也没提跟许富来报仇的事情。

毕竟对玩家而言，在网络游戏中被怪杀了，一般都没有报仇的说法。除非对方是玩家，才会在被对方击杀了之后，再去反杀回来。

谁知道没过多久，春华就把许富来的尸身送了回来，还把冷情这个直接凶手绑了起来，供几人处置。

芜湖起飞顺手把许富来的储物袋回收了，准备等他上线再交给他。

不过，这储物袋中，本来就没啥家当。

至于处决冷情，几人也不大想动手。

灵竹与灵山，也没有动手的意愿。

与两人交流了一会儿之后，采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聊着聊着，采桑一会儿哈哈大笑，笑得东倒西歪，一会儿又流出泪水，神情凄苦。

春华在旁边，听了个一知半解。

灵竹与灵山，则是不断地叹气。

这些女修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她们形成的原因无从知晓，但一定是人族修士神魂，与诡异混合的偶然产物。她们的过去，都是人类神魂之中的记忆残片，人格，大概与之前的人族修士，只有几分相似。

她们原本所修炼的功法，皆是正常功法，并没有包含双修与采补的部分。

这一行为，都是出自于本能。

属于诡异的一部分，想要繁衍自身，但她们，又不是完全的诡异，只能按照人类的方法来繁衍，但因为体质特殊，无法诞生后代，属于诡异的一部分，还会吸收被采补之人的生命，维持自身的存在。

她们的体内空空如也，只是一个躯壳，被那金光所驱动。

甚至，连她们被金光模拟出来的思维，都无比脆弱。

一旦深入思考，就会陷入癫狂。

在这种状态下，便是一个只会遵循战斗本能的怪物。

虽有复原的可能，但一旦进入癫狂，就可能随时复发。

话毕之后，采桑忽然站了起来，向灵竹道：“若姐姐不嫌麻烦，还请将我顺手了结。”

“你就这么想死？”

采桑凄然一笑：“若姐姐落得我这地步，姐姐会如何？”

灵竹思考了一会儿，道：“或许我也会想死。”

“不过不急。”灵竹又道，“第一，这出口既然这么难找，那我们也只能等我们宗主来救我们，我们宗主人美心善，他或许有办法帮助你们。不过，他为人正派，一剑将你们斩了，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哪种情况，都是你想要的，等等也无妨，对吧？”

采桑一呆。

“第二，你刚才说，你们梨花城的修士，元婴与金丹的数量，一直没有变动过？”

采桑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哦算了，你不能乱想。”灵竹道，“我觉得，这城中，或者这墙中缝隙之内，肯定有东西，在维持着这一状态。这东西，可能就是你们的本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