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先机

陆青与光人，包括旁观的姜宁雁与沈玉，谁都没有发现，某处被绿色覆盖的网格画面，正在悄悄地变黑，成了与那些虚无天地类似的模样。

光人的注意力，放在了与植物纠缠的匕首那边。

他难以隐藏自己的专注，陆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于是，陆青的猜想，便更加完善了一些。

“在棋盘中得了机缘的种树老人，正在与光人争夺棋盘内的空间。”

也就是说，被卷入棋盘内的修士们，有着对抗棋子的能力。

换种理解方式，便是那些修士们、包括玩家在内，都是“棋子”。

而要掌控棋盘，还需要满足一个条件，那便是发生“对弈”。

陆青的猜想，已经有几分贴近事实了。

不过对于改变局势，却没有任何帮助。

陆青还注意到，投入棋子的冷却时间，应该早已经转好了，但光人却迟迟没有行动，似乎无法从匕首那边分心出来。

看来，光人投入匕首这个策略，十分仓促，并非在他计划之中。

按照他先前的行为模式，让棋子先行占据那些没有画面的格子，才是正确的。

所以，光人慌了。

慌了，就会暴露出破绽来。

……

耿巧儿悬浮于一片虚无的天地之中。

若是凡人，甚至是普通小修暴露在这里，便会被虚无撕碎，只有殒命一途。

但耿巧儿却像是飘浮在海水中的水母一般，显得十分自在，没有任何不适。

那些植物，也被她震碎的空间所搅碎，化作了齑粉，消散在虚无的某处。

这种地方，不适合植物生长。

至少，万世长春还没有能力，催生出适宜虚无环境的植物。不过，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彻底掌控棋盘权柄，做出这样的植物，也并非不可能。

“嗯？”

万世长春惊讶地发现，一片天地，从自己的掌控之中脱离了。

自己，无法再感受到其中的任何气息反应。

就像是坐在监控室中的保安，突然发现眼前的监控屏幕阵列中，有一个画面突然黑掉了。

不过，他暂时无力去维修。

因为，他要与那突然出现的匕首拉扯。

而且，失联的天地周围，也暂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敖海，也同样失去了对耿巧儿所在的虚无天地的感知。

他们无法感知到这片天地，就如同无法感知到这百多处天地之外，那些数以千计的虚无秘境一般！

“呼。”

一下子清净了下来，耿巧儿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应该是有人在针对我。”耿巧儿静了下来，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语，“我得去找那个人讨个说法……”

就在这时，耿巧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弱弱的声音。

“……仙子，能否开恩护我们一二，此处……”

耿巧儿顺手用一根金属细丝编成了一张网，将这八个棋灵，罩在了其中，金属细丝网眼上，形成了一层淡青色的护罩，这层护罩，似乎就能隔绝虚无的危害。

“多谢仙子！”

“仙子，此处，是死地……不宜久留！”

“仔细讲讲。”

“棋盘之中，拢共有一百零八方天地，我们棋灵，则被安排在了其中，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掌控这片天地。”

一名被耿巧儿半路抓回来的白色纸人，正在发出奇怪的音节。

但他的叙述却十分连贯。

“而在一百零八方天地之外，便是死地……死地，入之即死。”

“你是说，这里就是死地？”

“此处，与传言中的死地一模一样。”纸人笃定道。

而最先被耿巧儿抓住的黑袍女也开口道：“……我曾瞥见过死地，此处，确实是死地无疑。”

“虚无而已。”

耿巧儿不以为意。

前世，与天外血魔决战于九天之上时，经常打出成片的虚无来。

所以这片虚无，对耿巧儿来说，根本没有威胁。

而且，这虚无的强度，也比耿巧儿曾经见过的虚无要低得多。

“你们是说，一百零八……嗯，这一百零七方天地之外，尽是虚无？”

“传言是这样的。”

“谁传的言？”

“……是一位棋灵，叫做扶风，他是我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位。”

“是的，是的。”

耿巧儿打量了这些棋灵一眼。

接着，便又加上了一根金属细丝，将八位棋灵隔绝了开来。

然后，耿巧儿便开始按照最开始的方式，分别将棋灵们拷问了一波。

以此来确认，他们是否是被棋盘操控着。

但经过拷问，耿巧儿也确定了，棋盘的压制，似乎真如他们所言，被暂时搁置起来了。因为他们所讲的，都能互相印证，同时，也没有那种支支吾吾的表现了。

所以，耿巧儿便相信了棋灵们的说法。

除非，是棋盘加强了控制，能够同时掌控他们。

但耿巧儿也深知，这是十分困难的事。

因为耿巧儿有着深厚的傀儡制造经验，她清楚地明白，傀儡的智能，与对其的掌控力，是不可兼得的两者。

智能越高，掌控力就越低。

掌控力越高，智能就不怎么样。

比如青木巨兵、耿巧儿随手捏的傀儡等等，都符合这项规律。

当然，也有那种邪术，能在一定时刻，强行掌控高智能傀儡的，不过，那种邪术动静太大，很难不被发现。

“那就好办了。”

耿巧儿的脸上，露出了成功在望的笑容。

她知道，棋盘内部的空间，不可能是无限的。

这些天地之外，是死地，而死地之外，自然就是空间边界。

只要冲出空间边界，那么，自然就能冲出棋盘了。

出去之后就好办了！

找到宗主，然后请他帮忙，先将棋盘控制下来，然后再求来慢慢研究！！

这棋盘，的确神异！

耿巧儿，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但俗话说得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身在棋盘之中的耿巧儿，也难以下手，对棋盘进行一个全面的研究。

就像是普通游戏中，视角的不同，所带来的不同游戏体验一般。第一人称视角的射击游戏，每一个拉身位，都需要格外小心。

但到了第三视角射击游戏，不用露身位出去，也能得到信息。

换成俯视的即时战略游戏，体验，则是焕然一新。

若耿巧儿强行对棋盘下手，那很可能，会将棋盘之中的天地毁掉，全部拆成死地。

到时候，就会失去一个研究对象。

耿巧儿拿定主意，便随便选定了一个方向，化作青光，奔腾而去。

而在她所选的方向上，正好，就是光人投射的棋子所聚集的位置。

……

“道友。”

陆青突然开口。

光人警惕地看向陆青。

“你，是不是忘了落子了？”

光人一愣，手随即猛地一抬，但又突然减缓了速度，不紧不慢地调动了一颗棋子，放在了网格空间的一处角落之中。

“道友的分身之术，还需要打磨。”

陆青语气平静。

光人却感到一种犹如山崩的压力。

陆青，似乎将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肯定，在寻找着自己本体的位置！绝不能暴露！！

陆青之所以敢说出这句话，是因为眼前这个光人的表现，不符合一个敢在苍霞宗地盘上打棋盘主意的人的城府心思。

光人的表现，太过稚嫩了。

而光人本体，却是有苦难言。

他的分身之术，实际上是十分成熟的，几乎可以做到八成与本体的同步。

但花了大功夫准备的第一个分身，被陆青二话不说直接斩了。

稍逊一筹的第二分身，也是同样如此。

这仓促之中搞出来的第三分身，几乎连第一个分身的一半水平都难以达到！！

光人的分身，也不是说分就分的，分身需要很多准备工作，以及大量的素材！光人本体，也不可能额外准备十几套分身备用！

“我冒昧问一句。”陆青再次开口，“你不会，根本就没搞懂灵枰十九道吧？”

光人身上的杂色光芒猛地一停，然后，便剧烈地抖动起来。

人在擅长的领域被质疑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就如同你在网上问，两百元以下的耳机有什么推荐没时，不一定能得到解答。但你若是讲，两百元以下的耳机都是垃圾时，定然会有人会回复你一堆产品。

其中，也大概率会有原道酱的身影出现。

光人好像很生气，但他却又不敢表现出直白的愤怒，一时间，甚至也想不到什么针锋相对的讥讽。所以，他现在的样子，很是狼狈。

“看棋子，看棋子！”陆青见状，连忙提醒，“我就是随口一说，道友勿要放在心上。”

光人一言不发，又调来棋子投射，但冷却时间没到，他只能尴尬地把棋子悬在一边。

陆青成功在嘴上讨到了便宜。

但并没有套出话来。

或许，再换个方式试试？

比如，再给光人制造一点压力之类的？

想到这里，陆青便摸出几枚传信用的青色玉牌。

这种青色玉牌，拥有极强的传信功能，哪怕是隔绝了空间，也能送到。在苍霞宗的领域之中，传信能力，更是不少的加成。

陆青拿出一枚玉牌，开始录入信息。

“阿晚，灵枰十九道中，可算有趣？”

阿晚是不是叫的太亲昵了……晚道友？不行，太生疏了……不然就还是阿晚吧。

陆青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容可以讲了，不如，就这样吧！

录完信息，陆青便轻轻抛出玉牌。

玉牌在空中悬浮了数秒，接着，便化作一道青光，钻入了棋盘之中。

光人又被震了一下。

他不知道陆青是在传递消息还是在干嘛，自然，也不知道陆青录入的内容，而且，这玉牌，竟然还无视了棋盘的规则，视灵光为无物！！

陆青没有讲自己这边的情况，因为，他担心自己说外边有情况的话，云晚的表现，会被光人捕捉到。若是云晚出来，还可能打乱目前的情势。

放出一枚玉牌之后，陆青便收住了手，还把玉牌随意地放在一边的茶几上。

光人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他不断地调度着棋子，似乎要将刚才丢失的节奏重新找回来。

画面上，被黑色光球占据的天地数量，正在逐渐增加，鸽子依然在各个天地之中盘旋，匕首，也在不断与植物拉扯着。

而有一道青光，正以不缓不急的速度，无视天地壁障的阻拦，向一个方向，穿行而去。

光人，注意到了这道青光。

青光穿透的位置，正好就是光人占据的黑色光球天地群落！

“你果然早有准备！！”

光人面色一变，将手边的棋子换了一枚，一下子拍入其中。

黑色棋子变化为一只毛毛虫，钻入了棋盘。

实际上，这只虫子，只是在两人的视角之下，是一条毛毛虫的模样。

放大到棋盘之中，却是一条几乎填满了整整一半虚无天地的庞然巨物！！

这青光，除了耿巧儿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弄出来。

所以，陆青也推测，这青光，自然就是耿巧儿。

青光与毛毛虫撞在了一起，纠缠了起来。

五分钟后。

毛毛虫，断成了两截，一截直接失去了活性，沉入虚无之底。另外一截，则开始逃窜。

光人面色大惊，立刻摸出第二枚棋子，随时准备投射进去，同时，又将一开始的黑袍剑修，朝着青光的方向调度了过去。

实际上，光人准备的棋子，远远不止十几枚！！

但是，放在前两个分身上的棋子，都被陆青消灭了！！

本体虽然还有储备，但他不敢轻易调动，以免被陆青抓到本体的位置！

剩下的棋子，绝对是拦不住青光的！

必须想个办法，送出来！

看到剑修出动，姜宁雁的手不禁一紧。

与这样的剑道强者失之交臂，对她而言，是一种遗憾。

陆青注意到了姜宁雁的异样，转头看向姜宁雁，安慰道：“天下剑修何其之多，要跟每个人切磋比试，是不可能的。”

“施乔剑道有成，完事后你可以先找他先练练。”

姜宁雁默默点了点头，但眼神之中，仍然有着些许遗憾。

就像是被家长从玩具柜台前哄走，但任然对玩具依依不舍的小孩一般。

陆青见状，又转过头来，问光人道：“道友，你是剑修吗？”

光人没有回答，只是身上的杂色光芒，又猛地抖了几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