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被动

英宗被俘这件事，苏澈一直都想说，也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正巧，有人撞枪口上，那他肯定不会错过良机，好好地骂一骂朝堂上的这些废物。

眼下，文武百官给个都羞愧难当，尤其是兵部的人，一个个低着头，跟死了爹娘似的。

一些将军心情则是格外的复杂。

他们也被骂得抬不起头，但更多的则是心中热血翻涌。

皇帝要练兵，要打仗，虽然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还要很久，但起码皇帝在尝试改变现状，在让众人重拾自信。

这对一直被文官集团打压的武将们来说，是好事，起码日后他们会重新得到重要，能重新上阵杀敌，而不是髀肉横生，武艺健忘。

方才那个言官，此时也是低着头，一个屁不敢放。

其他的，不管是都察院的御史，还是六科的给事中，都沉默不语。

杨涛也是被骂得心里窝火，可又不能说什么。

他只能无奈地看向一边的栾志毅，眼神求助。

后者也是意识到时态不妙。

本来今天是他们对苏澈进攻，不料直接对对方一通操作给化解，再这样下去，兵部主事林明的事情就要被他蒙混过去。

于是，栾志毅思考良久，决定亲自下场。

只见他缓步上前，躬身道：

“皇上一番话，当真是醍醐灌顶，振聋发聩，我辈自然是羞愧不已。”

“英宗被俘一事，微臣暂且不敢妄下论断。”

“但眼下兵部主事林明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一事，陛下不该明察？”

“微臣以为，既然证据确凿，应当尽早给林明定罪，以此安抚百官与百姓。”

苏澈瞧着他那云淡风轻却又把话题拉回来的模样，真想拿手里的狼毫笔，直接把栾志毅戳死。

但他不能这么做。

文武百官都看着呢。

他就是再疯癫，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杀人，总得需要个理会。

可关键是，这个栾志毅说的都是实话，他也没骂人，苏澈真不好把他怎么样。

深吸一口气，权衡利弊后，苏澈只能宣布：

“此事非同小可，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会审。”

栾志毅不由得皱眉。

三司会审一套流程下来，极其麻烦，耗时耗力。

苏澈这是摆明了不想太早定罪，在想办法拖延时间。

略作思量，栾志毅再度出声：

“皇上，此事确实可能存在蹊跷。”

“但若是三司会审，可能会给奸人转圜的余地。”

“微臣以为，此事当以快制胜，不给小人喘息之机，更能体现陛下之英明神武，明辨是非。”

苏澈见这位当年的状元竟然变得着急，不由得笑起来，心中暗道：

栾大人啊栾大人，你急了对不对？

呵呵，小黑子，露出鸡脚了吧。

我就说特么最近言官怎么都这么跳。

原来这里面的猫腻不简单。

不就是因为我把你“外甥”给打废了？你现在就开始联合杨涛这些比崽子对付老子？

行，状元郎，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

苏澈端坐在龙椅上，按了按手指，发出清脆的响动，看着下方的栾志毅说道：

“爱卿为何如此之急躁？不似你平时的性情啊。”

“莫不是这案子中，当真有什么隐情？”

“还是说，爱卿才是急于杀人的奸佞？”

栾志毅眼皮微微跳动。

他一直都特别反感苏澈一点，那就是对方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拿到台面上来说。

明明双方都可以暗中较量，为什么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文人就应该以人文的方式，进行无声的对决，如此才不会显得俗气。

没辙，栾志毅只能低头行礼：

“微臣不敢。”

苏澈呵呵一笑：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三司的诸位爱卿，可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可都是朝廷的栋梁啊，一定要彻查此事。”

“若林明当真受贿卖官，朕据不姑息。”

“但若是此事另有隐情……呵呵……”

说着苏澈看一眼低头的栾志毅，又看一眼杨涛，后者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

“此事若另有隐情，被朕得知，那背后谋划此事之人，朕会带他体验大虞律法最极致的愉悦。”

三司的各个长官，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接到这么烫手的山芋，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道：

“皇上圣明，臣等必尽心竭力，查清此案。”

苏澈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摆出一副疲惫的姿势，对众人道：

“行了，没什么事就散朝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事别来烦朕。”

面对如此戏谑洒脱的皇帝，百官也不能说什么，行礼之后等苏澈离开后，他们才走出太极殿。

宫殿外的一百零八白玉石台阶上，栾志毅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杨涛火急火燎地从后面跟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栾大人，栾大人，怎么办啊？”

“您这计划，好像不太行啊。”

栾志毅微笑着，一副儒生模样：

“怎么不行？”

杨涛皱眉：

“兵部主事没死成啊！”

栾志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他确实没死，可他下狱了，三司查案期间，林明还能在外面闲逛？”

“我们的目的，是让他无法再筹备兵事。”

“这已经达到了。”

杨涛听后，恍然大悟，拱手道：

“果然还得栾大人，聪明绝顶，又胆识过人，我辈不及啊！”

“呵呵。”

栾志毅懒得再和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废物讲话，快步离开。

然而在午门分别后，栾志毅的脸上格外的狰狞，咬牙切齿，心中暗道：

“苏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你了。”

“我早该想到你会用三司会审来拖延时间，呵呵。”

“如此既能表现出你对此案的重视，又能短期内保住林明。”

“呵呵，我有点开始佩服你了。”

“可惜啊。”

“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人会把手伸进天牢吗？”

……

御书房内，苏澈通知京城内的打更人，要他们必须查清林明一案的来龙去脉。

今天他实在是太被动了。

那个栾志毅，很厉害。

比之前那些人都强，甚至在陈正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