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寻药

北冥熙此番被叫进宫中，固然有敲打的意思，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荣王。

一封奏折被丢到北冥熙面前，锋利棱角瞬间在他脸上割出一道口子，北冥熙低眉，屈身捡起奏折。

“看看这折子上都写的什么！”

帝王沉声，满目怒火。

北冥熙打开折子，上书之人名不见经传，想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地方小官，言辞却激烈万分，痛斥他狼子野心，手足相残。

“儿臣惶恐，并未做过。”

“朕却听说，荣儿出发前，你曾恐吓过他。荣儿一向是你的心腹大患，不是么？”

北冥熙双手撑着轮椅，颓然跪倒，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地面，眼底森冷。

“儿臣一介废人，既无心腹，何来大患，父皇明察。”

“朕看你近来和薛家小子走的颇近啊，历代皇商不与皇子交好，你倒是颇有本事。”

北冥熙嘴角凉薄勾起，果然，比起儿子的安危，景帝更为在乎的，是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儿臣与薛公子萍水之交，并无他意。”

双腿在贺苏苏几次针灸之后，渐渐有了些知觉，冰冷的白玉石面寒意透骨，阵阵钻心的痛自膝盖传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北冥熙浑身已然被冷汗打湿。

景帝从龙椅上起身，明黄靴面停在他眼前，帝王阴冷的嗓音如在耳边：“朕知道，你一直对这双腿心怀不满，但你是朕的儿子，朕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当父亲的，不会害子女的。”

北冥熙胃部一阵抽搐，抬起头，脸色煞白，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死鬼，一字一顿：“儿臣，从未有过不满。”

景帝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才道：“你怎么了？”

北冥熙嘴唇微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龙袍加身的帝王似乎终于想起这是他的血脉，脸色微变：“快传太医！”

好似沉浮在空中，北冥熙挣扎着睁开眼，漠然看到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惶恐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恕罪，老臣无能，熙王爷这毒，只怕是神医再世也束手无策啊。”

这么多年来，他听的最多的便是这句束手无策，嘴角浮起讥诮，好在，他遇到了贺苏苏，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

景帝明显的松了口气，一回头发现他已经醒了，表情瞬间僵住，下意识躲避他冷冽的眼神，再回头时，北冥熙已经恢复正常，满眼死寂顺从。

“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景帝扯了扯嘴角，轻叹：“熙儿放心，朕寻遍天下名医，也定要将你的腿治好。”

北冥熙淡淡：“儿臣如今这样也好。父皇，儿臣有些困乏，还请父皇准儿臣告罪回府。”

他此刻确是强弩之末，毒发时好似剜心，与其待在皇宫和景帝虚与委蛇，倒不如尽早回府让贺苏苏救治。

景帝还算有些良心，一口应下，命人将他抬到软轿中送回熙王府，途中北冥熙已经痛晕了过去。

一回府，白齐便急忙赶到柴房去请贺苏苏，看他急迫的样子，贺苏苏也知道事态严重，没有半分耽搁。

北冥熙的浑身冰冷的吓人，却皱着眉不住喊热，贺苏苏甫一把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谴责的看向白齐。

“你家主子做什么了？我好不容易疏通经脉，现下全乱了！”

白齐满头大汗：“属下也不知道，殿下从宫里出来就这样了，王妃，您快想想办法吧。”

贺苏苏咬唇，让白齐出去，取针排血。

她的解药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就缺了一味关键草药，本打算慢慢集齐，但北冥熙现在的情况只怕等不到那时候。

暂时将毒性压制住，贺苏苏也脱力了，直接趴在床头睡着。

醒来时天色暗沉，一缕斜阳从窗口撒下，贺苏苏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茫然起身，身上一件外袍脱落，却是北冥熙的蟒袍。

贺苏苏一怔，抬眼看去，竟发现她刚刚一直枕着北冥熙的手臂睡，上头还有一抹不明晶莹液体。

熙王殿下保持着这个姿势也睡着了，贺苏苏一阵胆寒，想到了无数死法，偷摸起身，却听见喑哑一声：“醒了？”

贺苏苏赔笑转身：“王爷。”

北冥熙神色淡淡，瞥到手臂时，眉心微微一凛，贺苏苏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喉咙眼，然而北冥熙却并未发作，幽幽道：“今日本王在宫中毒发，太医说除非神医再世，否则本王的腿断无痊愈可能。”

“谁说的！”

贺苏苏激愤：“这么说的一定是个庸医，天底下就没有解不开的毒。你的解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现在就缺一味关键药引！”

简直是在挑战她的专业能力，什么太医，庸医差不多。

北冥熙目光渐深：“什么药引？”

“……雪莲。我翻阅了大周所有方志，发现只有西北雪山之巅才生长有雪莲，但这味药十分娇贵，离土十二个时辰便会枯萎凋零，我本想着再找找有没有能替代雪莲的草药，但王爷您现在的情况，恕我直言，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研究。”

“西北？”

北冥熙轻嗤一声：“看来是天意难违。”

贺苏苏噤声，她突然想到北冥荣就是在西北赈灾失踪的，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连穿越这种事都让她遇到了，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奇怪，贺苏苏觑着北冥熙脸色，小心试探：“王爷是想亲自去寻药么？”

北冥熙没有回答，反问她：“本王还有多少时间？”

“若用药物针灸控制毒素，可有半月光景。半月之后，药石无医，王爷的腿便真的再无痊愈可能。”

“足矣。白齐！”

白齐像影子一般瞬间出现在屋内：“在！”

“即刻拟一份奏折，就说本王心系五弟安危，愿意前往西北寻人。”

“是！”

贺苏苏好奇：“朝中都传是你派刺客刺杀荣王，皇上还会同意你去寻人？”

更何况，西北苦寒，路途遥远，皇帝让自己残废的儿子去找失踪的儿子，这莫不是想买一送一。

北冥熙凉薄冷笑：“陛下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