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2章 密宗沈晗

北陵江上千帆渡，在众多官船和商船之中，有一叶孤舟摇摇晃晃，破开水浪，慢慢的向前漂着。

舟上坐着三个人，林孤、岳峦和董胖子。

“老岳，你为何找了一条这么小的船？”董胖子身宽体胖，挤在小船之上，浑身不得劲儿。

岳峦自己其实也很憋屈，但是他没有向董胖子低头的习惯，丢了一记眼刀后道：“船小么，你怎么不怪自己太胖了呢！”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还不是想学人家寒山子一舟渡江，吸引那些姑娘们的注意！”

董胖子不愧是最了解岳峦的人，立在船首的林孤见状哑然失笑：“岳峦，你既想学寒山子，为何不要三条船，李城主应该不会那么吝啬！”

“那是自然，李城主本是要咱们搭东行的官船前往敦州的，可是老岳非要小舟，说这样才能显得咱们与众不同，瞧瞧，这天看着就快下雨了，一会儿咱们三个成了落汤鸡，就真是与众不同了。”

“够了够了，这次是我错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岳峦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是徒劳，便大方的承认了错误，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再呆在这条稍一用力就会翻的小船上了。

林孤看了看天色，似乎真的有要下雨的迹象，正在沉思之际，一道声音从他的左后方传来。

“三位，可需要帮忙？”

林孤转身一看，一艘双层商船正朝他们的方向缓缓驶来，船上挂着“沈”字的灯笼，随风摇曳。

船首上，一名身着浅蓝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挂着淡淡笑容看着他们，观之约莫三十岁左右，金腰玉带，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方才对林孤说话之人便是他。

“要要要要，要帮忙！”

岳峦似乎是想尽快弥补自己的过错，连忙将小舟往商船的方向靠了过去。

“三位请上船吧。”华服男子十分客气，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林孤三人弃了小船，飞身上了大船，董胖子和岳峦顿觉浑身舒爽。

这艘商船虽不如官船大，但是装潢考究，摆设典雅，看得出来，船主人是个有品位的人。

林孤看着华服男子，拱了拱手：“多谢兄台相助，敢问尊姓大名？”

华服男子回礼道：“在下沈晗，家里做点小生意，这外头江风太凉，三位里面请。”

双方互通姓名之后，沈晗将他们请进了船舱，四人来到走廊尽头，这里是船上最大的厢房。

厢房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钻进了林孤的鼻孔，林孤对这种香味很熟悉，在摩诃兰若寺时，他每天都能闻到，这是礼佛香的味道。

沈晗带着三人来到一个巨大的根雕茶海前，一旁的炭炉上放着一把精致铁壶，看起来价值不菲。

沈晗看起来很高兴，客气的请林孤三人落座，亲自动手泡茶。

林孤觉得自己的茶道已算登堂入室，但是和沈晗相比似乎还差了许多。

嗅、温、装、润、冲、浇、温、运、倒，沈晗的手法纯熟，一气呵成，让人眼花缭乱。

“此茶得自南海普陀，名为净瓶，三位尝尝！”

林孤看着泛着淡淡绿色的茶汤，颇为好奇，天下名茶不管是红茶、绿茶或是黑茶，茶色皆浓，却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茶色。

林孤喝了一口，只觉此茶茶香清淡持久，仿佛有宁心静气之效。

“此茶香味悠长，入口如佛音入脑，的确是极为难得的好茶！”林孤笑道。

“是啊是啊，这茶好解渴！”董胖子呵呵笑道。

岳峦瞥了他一眼，骂道：“真是对牛弹琴！”

沈晗将一切看在眼里，笑了笑道：“这是我听过对净瓶最朴实的赞美！”

他的话自然是对董胖子说的，董胖子挠了挠后脑勺，回以咧嘴一笑。

船上有小厮端来了茶点，样样精致，可见沈晗对衣食住行都十分讲究。

“沈兄的茶道出神入化，不知师承何人？”林孤问道。

“小道儿而已，在下并无师承，全是看书自学的，或许是因为喜欢，所以便多花了些时间研究，若是喜欢，就请再喝一杯。”沈晗为林孤又倒了一杯茶，谦虚道。

林孤道了声谢，笑道：“能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何尝不是另一种修行。”

沈晗闻言哈哈一笑：“本以为这一路会很无趣，不曾想却遇上了林兄这样的知音，快哉快哉。”

岳峦见林孤和主人家相谈甚欢，自己又对茶道一窍不通，不禁觉得无聊，他看了一眼似乎同样很无聊的董胖子，开口道：“沈兄的船看着非同一般，能否让我们参观参观？”

沈晗闻言笑了笑，道：“当然可以，兄台请便！”

岳峦朝沈晗拱了拱手，随后拉起董胖子：“胖子，让林孤在此陪着沈兄说话，咱们出去转转。”

董胖子喝茶喝了个水饱，自然求之不得，起身朝沈晗告了声罪便跟着岳峦屁颠屁颠的出了厢房。

林孤见状自嘲一笑：“他二人是闲不住的性子，沈兄莫怪！”

“林兄哪里话，他们这是真性情，我平日里最喜欢和你们这些真性情的修行者交朋友，所以方才看你们三人挤在一条小舟上，才会出言相邀。”沈晗嘴角微扬道。

“恕在下直言，沈兄似乎不是修行者，为何会喜欢和修行者打交道？”

沈晗摆了摆手，面色微正道：“方才我说了，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修行，只可惜我没有灵根！”

林孤闻言目光微抬，他想起自己过去也曾为了修行费尽心机，看着同样为此烦忧的沈晗便忍不住安慰道：“沈兄，有无灵根乃是天定，强求不得，不是也有许多普通人虽然不能修行，但入世为民，同样名留青史么？”

沈晗闻言，微微一笑：“林兄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林孤闻言心头微惊，不具灵根却想要修炼，当年他遍查圣典都没有找到办法，若非那场从天而降的艳福，令他血脉转化，他此时应该还在河西镇的书院中当书童，而沈晗却说他有办法，林孤怎能不吃惊。

沈晗看着林孤的表情，淡淡一笑：“林兄一定很好奇吧？”

林孤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圣典之中也没有办法让不具灵根之人修行！”

沈晗面色微沉：“看得出来，三位都是修行者，否则那条小舟估计早就翻了。”

林孤自嘲一笑，沈晗也跟着笑了，继续道：“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有灵根的人，你们或许不能理解，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想要修行实在太难了，就算每日苦练也只能做个普通武者，所以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想试试。”

林孤很想说，这种感觉他是懂的，他的过去和沈晗一样，他连一线希望都不曾拥有，所以他对沈晗的一线希望很好奇。

“我们沈氏一族世代经商，一脉单传，在甘州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富户，一年前，有一位大师到府上化缘，说要在敦州千佛寺后山扩建千佛洞，家母和我都是在家居士，如此公德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便散了一半家财，倾力支持，那大师见我虔诚，便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我想修行，于是那名大师便让我一年之后到敦州千佛洞参加佛会，到时自有人为我开示，助我修行！”

林孤听完沈晗这个如话本一般的故事，说心中不疑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看见沈晗脸上的希冀之色，觉得不好出言质疑，便只能微笑沉默。

“林兄也要去敦州？”

林孤点了点头。

“不如我们结伴同去佛会看看如何？”

林孤看了沈晗一眼，如果敦州千佛寺是为了骗取沈晗的钱财，没有必要将他诓到敦州来，若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沈晗或许会有危险，虽然他与沈晗萍水相逢，但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不管。

“古有圣僧过敦州挖窟修行，才有了如今的敦州千佛寺，我也想看看这仅次于摩诃兰若寺的佛门圣地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沈晗闻言十分高兴：“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据闻北洲千佛寺传自西土圣僧，与如今的中土禅宗不同，他们更接近西土佛宗本源，林兄可要好好看看，说不定对修行有益。”

林孤闻言点了点头：“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中土禅宗由千年之战时，由达摩祖师从西土带来，而敦州千佛寺则兴起于于千年之战前前的久远时代。

当时有少数西土佛宗弟子，为破瓶颈，远渡重洋来到中土修行，其中有一位和尚法号乐尊，他途径敦州，在鸣沙山见万千佛光，于是便在山壁之上凿窟修行，为中土带来了最早的佛法。

后来佛门遭劫，中土佛法几乎被消灭殆尽，直至千年之战，禅宗兴起，渐成主流，而这千佛寺作为硕果仅存的正统西土密宗传承，成了中土两脉佛宗的代表仅次于摩诃兰若寺。

“不错，没想到林兄竟然还知道如此隐秘之事，倘若不是当年那位化缘的大师告诉过我密宗之事，我还以为林兄在编故事。”沈晗面带惊容，意外道。

林孤所知道的这些都来自藏经宝塔中的经文，却不曾想原来这也算佛门密辛。

“不管是中土禅宗还是西土密宗，都传自世尊之法，佛门三千法门，万法归宗，此次密宗召开佛会，想必禅宗高僧必定也会有人前往。”

沈晗点了点头：“到时候便知道了，这一路有林兄陪我辩难，看来不会无聊了。”

林孤闻言笑了笑，他可是成功登上了藏经琉璃宝塔第九层之人，辩一个在家居士还不是杀鸡用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