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0章 铜兽碎，北冥现

侯府东院，因为二房老太爷的一句话，泛起了涟漪。

磐龙璧的确在先侯夫妇仙逝之后便不知所踪，西门素问当年身中隐水，自知命不久矣，临终托孤，将其中一枚玉璧交给了陈羽，之后陈羽又将其传给了林孤。

当年林孤也是因为这枚玉佩才让影族确认他的身份。

但让林孤没有想到的是，李广身上的那枚磐龙璧竟然会在二房老太爷的身上，这一瞬间林孤想到了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以二房老太爷的身份竟然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众族人环视之下，编起了故事，而且脸不红心不跳，若不是林孤知道真相，连他都信了。

“你难道来自凶族？”

这是一个问题，更是一句指控。

林孤突然笑了起来，感叹一声老姜果然够辣。

“老太爷想说我是凶族的奸细？”

二房老太爷很满意林孤的问题，收起磐龙璧道：“如果你是长房嫡子，为何一早不以真面目示人，要到了祭祖仪典结束之后才跳出来说要认祖归宗？”

林孤看着二房老太爷的脸，就像看见了一条毒蛇：“为什么，难道老太爷不知道么？”

二房老太爷眯起了眼，没有接话。

林孤看着他，笑了：“不瞒老太爷，我之所以不敢现身是因为我怕死。”

“怕你的奸细身份暴露了，被我凉州将士千刀万剐？”

林孤目光微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的面前是历经风雨的李氏宿老，心机何其深沉，所谓人老成精，不过如此。

二房老太爷几句话便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分辨他是不是长房嫡子引到了他是不是凶族奸细上。

这位李氏二房的定海神针见林孤突然低头不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话术已入化境，眼前的年轻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意识到危险，不愧为密宗佛会上的辩难魁首，这也更坚定了他要除掉林孤的决心。

林孤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了头，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家父李广，家母西门素问，家师陈羽，磐龙璧是我爹娘定情之物，我娘那枚在临终托孤时交给了师尊保管，我出古荒时，师尊又交给了我，所以老太爷说磐龙璧流落极北之事是在说故事么?”

林孤的应对并没有让二房老太爷觉得意外，不过既然是应对那便是被动的，主动权依然握在他的手中。

“放肆，你的意思是说老太爷编故事害你么?”

开口质问林孤的不是二房老太爷，而是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李魄仁。

林孤看着二房族人向他投来的不善的目光，面色不变，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放肆！”李魄仁道。

“放肆?”林孤回了相同的两个字。

两句放肆代表两种情绪，两个立场。

“敢问都护大人，林孤哪里放肆了？”

李魄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老太爷名震天下，德高望重，怎么会骗你一个小娃娃。”

林孤看着李魄仁，突然笑了起来：“果然只要活的够久，连道理都可以不用讲，难怪世间那么多修行者机关算尽，想得长生。”

二房老太爷看着林孤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院中人都以为老太爷这句话是在责怪林孤无礼，其实他说的是一句真心话。

他拍了拍李魄仁的肩膀，示意自己的儿子不要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如果再让他们二人说下去，局势必定会落入不利于自己的一面。

正所谓言如刀锋，杀人无形，这是儒门中的一个修行法门，他浸淫多年，没想到能在一个后辈身上看见如此锋芒。

林孤没有修过儒门法门，但是他通阅圣典。

老太爷将两只手相握，收于长袖之中，看着林孤道：“你说你并非凶族奸细，除非你能通过古荒铜兽的测试！”

林孤闻言，眉头一皱，他明白二房老太爷的算计，古荒铜兽对暗族气息极为敏感，他体内的血潮逃不过其探查，到时候，院中的这些人不会听他解释，即使有人知道他身负血潮，也会一口咬定他是凶族奸细。

在二房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军部的古荒铜兽已经被人抬到了院中，林孤看着眼前的古朴铜兽，心中推演了无数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

李玄见状摇了摇头，缓步来到林孤身边，他看着二房老太爷，面色阴沉，犹如寒冰：“真是处心积虑啊，世人皆知大哥嫡子在初祖思界被血潮所侵，身上自然带着暗族气息，若这铜兽示警，能证明什么？”

“能证明他的确是李氏长房的嫡子。”接话的是栾提牧月。

林孤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疑惑。

李玄闻言笑了笑：“不错，铜兽示警，便可证明他是大哥的儿子，你们二房难道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老太爷看了栾提牧月一眼，面色不变：“当年高祖皇帝铸造铜兽是为了分辨凶族与人族，铜兽一旦示警，便证明触碰它的人是一名凶族，至于你说身负血潮之人能让铜兽示警，只是你的臆测，并无先例，并未经过事实验证，所以什么也证明不了。”

李玄的双拳握的发白，却没有更好的语言反驳，天下身负血潮之人只有林孤一人，哪来的先例。

“老先生说的似乎不无道理，这铜兽如此神奇，可否先让本姑娘试一试？”

“无妨。”二房老太爷看着栾提牧月，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李玄似乎很讨厌老太爷露出这样的眼神，身体微微颤抖，面露凶狠之色。

林孤发觉了他的异状，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李玄扭头看了他一眼，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此时，栾提牧月已经走到了铜兽面前，把手按在了铜兽身上，林孤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当栾提牧月的手接触到铜兽的刹那，原本朴实无华，还带着些岁月痕迹的兽身突然放出火红的光芒。

栾提牧月的手并未离开铜兽，红光洒在她的脸上，虽然蒙着面纱，但她脸上那对明亮的眸子中却满是坚定与义无反顾之色。

红芒越来越盛，站在院中的李氏族人见此异状，无不心惊，二房老太爷双眼微眯，老辣如他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红芒越盛，代表受测者体内的暗族气息越强，这样的光芒已经有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他已经猜到眼前的年轻女子想要干什么，但是林孤比他先一步动手了。

鸿羽身法一动，林孤瞬间出现在栾提牧月身旁，一把抓住她按在铜兽上的手掌，而就在林孤接触到栾提牧月手掌的刹那，铜兽的红芒急剧攀升，直冲天际，林孤面色肃然，周身元力涌动，终于将栾提牧月的手掌拔离铜兽，随后飞身急退，因为他看见二房老太爷身体动了。

随着栾提牧月的手掌脱离铜兽，古荒铜兽身上的红芒随即由盛而衰，最后化为无形。

光芒尽出，林孤看见二房老太爷的身影就站在铜兽的身旁，正面色铁青的看着他。

整个东院里都没有人说话，铜兽示警，说明方才那名女子乃是凶族，只有李魄仁等少数人知道，这样的红芒只出现在千年战争时期，这名女子不仅仅是一名凶族，她血脉应该无限接近于一名高等的暗族。

“咔嚓！”一道细微的声响在东院中响起，随后便是连绵的碎裂之声。

二房老太爷没有动，任由身旁的铜兽四分五裂，化成一堆废铜烂铁，从那道红芒冲天而起之时，他便感知到了，古荒铜兽超过了负荷，已然损毁。

栾提牧月扭头看了一眼林孤，随后挣脱了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有意的与林孤保持着距离。

林孤见状，目光微凝。

栾提牧月看着二房老太爷道：“我就摸了一下，这铜兽怎么就碎了，难道你们拿了个假铜兽想要害人？”

二房老太爷看着一脸无辜的栾提牧月，只问了一个问题：“你是谁？”

“小女子复姓栾提，来自极北龙城。”

二房老太爷闻言，眼睛眯的更厉害了。

李魄仁闻言则是心头大惊：“极北龙城，凶族皇室？”

东院中一阵骚动，李魄仁轻哼一声，凶族皇室之人竟敢来西凉主城撒野，这对他来说是耻辱：“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院外冲入数十名甲士，林孤见状，闪身来到栾提牧月身边，一字一顿道：“谁敢动她。”

李魄仁见状冷笑：“维护凶族皇室子弟，还说自己不是凶族奸细，将他们二人一同给我拿下。”

林孤看着他，满脸肃然：“你们不是要我身份的证据么，我刚刚想到了一个。”

“嗯？”

李魄仁面露疑惑之色，只见林孤双手微抬，周身气息不断变幻，院中的风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从苍穹落下的飞雪似乎受到了气机牵引，纷纷改变了轨迹。

凉州城上空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漫天风雪不再飘落，而是停在虚空，朝着一个方向旋转起来，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在北洲侯府中。

“北冥诀，是北冥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