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8章 九死一生

暖洋洋的日辉透过桃树间的缝隙落在铺满桃花瓣的湿润大地上。

铁壶中的水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种咕噜咕噜的声音异常清晰，因为眼下这方天地就只有这一种声音，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这里是桃园思界，当年那位圣堂先贤的坟墓。

小案后的男子拿起水壶，动作娴熟的洗茶，泡茶，然后拿起茶盏，在鼻下闻了闻，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这思界里哪儿都好，就是太安静了些，改日你抓些虫鱼鸟兽进来，也好让我听个响。”

男子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某人说话。

“思界本就是坟墓，太热闹了难道不会惊扰死者么？”男子身后的草庐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哈，你可算是醒了。”男子放下茶盏，站起身，转头望向了草庐。

吱啦一声，草庐的门被打开，一袭白衣的林孤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蜃，问道：“我还是我么？”

蜃撇了撇嘴，看着林孤就像在看白痴：“你如果不是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儿跟我大眼瞪小眼儿？”

林孤抬头仰望天空，透过桃树的枝杈，感受着落在脸上的日辉，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蜃看了他一眼，缓声道：“劫后余生的确令人欣喜，不过你自己也说过，这里是思界，是坟墓，这天上的日轮也是假的，你的笑容有必要这么真么？”

林孤目光微沉，看着蜃道：“我睡了多久？”

蜃转身拿起案上的茶盏，一口饮尽：“自你来此，这桃花瓣已经落了第二次了。”

林孤双眸微动，心中颇为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竟沉睡了一年之久。

蜃看着沉默了许久的林孤，皱了皱眉道：“你难道没有其他什么想问的？”

林孤抬起目光看着蜃，淡淡笑道：“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多问？”

蜃有些吃惊，他本想着林孤会问他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等了半晌林孤不问，他倒是有些忍不住了。

“果然是一点亏都不吃啊。”蜃没好气道。

林孤闻言好笑，怕把对方给憋死，问道：“好好好，我问，额，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喝佛顶苦荞的，像刚才那么大口豪饮，不觉得苦么？”

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知道林孤明明知道他要他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却非要跟他东拉西扯。

“救你的是一把刀！”蜃看着林孤脸上微微吃惊的表情，有些受用。

“斩业？”林孤想到了什么，看着蜃道：“血潮失控，时空风铃会生出感应，然后佛者会来杀我，但我为何又会来到思界？”

蜃眯了眯眼，看着林孤缓声道：“当然是我把你拖进来的！”

林孤从屋廊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桌案前，取了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

蜃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转动，他知道林孤心中在想什么，以林孤的如妖心智也不可能忽略他话中的深意。

“你何时可以控制思界的入口了？”林孤拿着茶盏，问了一个问题。

蜃撇了撇嘴：“这思界中的乾坤挪移阵的确很玄妙，可以困住任何人，不过本天才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若是连开道口子拉个人进来都做不到，岂不是连猪都不如。”

林孤看着蜃，双眸中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烈，但他依然没有开口。

蜃看着林孤的眼睛，手中的茶盏抖了抖，眼中露出了一丝畏惧。

“你想用眼神杀死我？告诉你，那不可能，眼神只能表达情绪，杀不了人。”

林孤依然没有说话，除了越发锐利的眼神，连审视的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蜃退了一步，拿着茶盏的手举了起来，挡住了林孤的视线。

“好了好了，你的眼神杀不死我，但是能膈应死我，放心吧，当时你的意识几近离散，失去了对那朵青莲的控制，我才能对思界产生一丝影响，把你拉进来已经是极限了。”

听完蜃的话，林孤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谢谢！”

蜃有些意外：“你我同命相连，无需客气。”

林孤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

“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林孤问道。

“你是想问你体内的血潮是如何被压制下来的？”

林孤轻轻点了点头：“我们之间的对话明明不需要那么费劲。”

蜃抬头仰望天空，悠悠道：“那个有头发的和尚真的很强，凌空出现，苍穹落刀，一刀就斩断了小狐狸的本命魂器，当时那场面真是风云色变，天地倒悬啊。”

“说重点！”林孤有些不耐烦。

蜃轻咳了一声，没好气道：“小狐狸神魂被灭，力量离散，全都便宜了你，那可是一名神藏境强者的一身精华，若没有这股力量相助，你现在已经变成一只臭蝙蝠了。”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恶心？”林孤有些难以置信。

蜃看着林孤吃惊的表情，撇嘴笑道：“北冥诀夺天地之造化，难道你不知道？觉得恶心，你怎么会去吸小狐狸离散的元力？”

林孤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脑子里并没有那段记忆，想了很久，他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因为求生的欲望，他本能的催动了北冥诀，然后他又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原来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怕死。

蜃似乎看穿了林孤心中的想法，抬手将他手中已经凉掉的那杯茶夺了过来，然后为他重新加了一杯热茶，一边摇头一边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怕死的人，如果有，那也一定是因为某些狗血的原因自己不想活了。”

林孤接过蜃递过来的茶盏，第一次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我心中倒有一个疑问，天刑佛者那一刀到底是要杀你，还是要救你？”

林孤沉默了半晌，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蜃想了想，然后摇了摇：“青莲坠落归墟漩涡，天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林孤心念一动，感受着思界之外的气息，咸腥，黑暗，幽深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

蜃叹了口气道：“据我观察，这个漩涡应该是一个通道，或许是通往传说中的归墟之国，或许是通往暗界，不过这条通道里充满了毁灭意味，若是没有思界保护，恐怕你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林孤知道蜃说的没错，不过若是要让他一辈子龟缩在思界之中，他宁愿出去一探。

蜃察觉到他的想法，说道：“小子，你虽然吸了小狐狸的修为，但是那些力量大部分都被你用来镇压血潮了，以你眼下的境界出去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林孤自观三海，发现蜃说的没错，他心海中的血潮力量被削弱了不少，他将神念投向另一个位置，那里有一团青色的火焰在海面上燃烧，那是剩下的缪茯苓的元力。

林孤想要用神念去调动它，却发现那团青焰极为排斥。

“这股力量的主人毕竟是神藏境强者，与那些无主的天地之灵不同，你眼下已经神智清明，修为低下，想要动它它必然排斥。”

蜃的话在耳边响起，林孤想了想，道：“一团元力都这么有性格，我还真是做人失败。”

蜃放下了茶盏，笑道：“所以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速提升修为。”

林孤扭头看着蜃，等着他的下文。

蜃招了招手，故作神秘道：“跟来我吧，这一年我可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