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苏长苇稳定了下情绪，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王一竹道：“这是给兄弟们的辛苦钱，劳烦您叮嘱下兄弟们，这具骸骨的伤残情况，不要告诉我其他人，我不想我妹妹郁闷伤心。”

王一竹推回了银票，“我可以答应你，银子就不必给了，唐夫人不会亏待了我们。只是，”

王一竹弯腰，手指指着骸骨上一根突出出来的肋骨骨刺：“别的伤可以说是长年埋在地下倾轧造成的，可是这根肋骨，明显是被锐器刺入劈开后的尖刺，怎么可能瞒得住？”

正说着，王一竹突然“嘶”的一声缩回了手，手指指腹上冒出了血珠儿，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隐刺。

王一竹忐忑的看向苏长苇：“对、对不起，我、我知道这具骸骨对你很重要，我不是故意亵渎它的……”

苏长苇转身走了。难道是生气了？

王一竹更加愧疚了，掏出帕子擦拭尸骸上的血渍，可惜，有些血渍已经渗进去了，根本就擦不净。

苏长苇回来了，王一竹不敢看他，准备迎接一场狂风暴雨。

苏长苇柔声道：“伸出手来。”

王一竹：“啊？”

王一竹脸色一窘，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像小时候犯错一样被先生打手板吧？

王一竹心里不情愿，手却老实的伸了出来，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苏长苇：“有些疼，你忍着点儿……”

王一竹：“……”

咦，不是打手板。

王一竹狐疑的睁开眼睛，苏长苇手里正拿着一只酒葫芦，边冲洗着她的指腹，嘴里边碎碎念：“骸骨长埋地下，与其他骸骨一起，尤其是刺伤了，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很可能对身体造成毒害。这具骸骨对我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因它连累大活人。这是我妹妹熬的‘闷倒驴’酒，可以清洁伤口，我来倒酒，你自己好好搓洗一下……”

王一竹听话的搓起了手，不仅伤口，手心手背手指手腕全都用酒洗过了，洗下了一层泥土，觉得应该很干净了，这才呆萌的看着苏长苇。

苏长苇叮嘱道：“别糊弄，把伤口里的血挤出来一点儿……”

“哦……”王一竹把伤处的血挤出来一些，又呆萌的看着苏长苇，等着他下一步指示。

苏长苇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递给王一竹：“抹药……”

“哦……”王一竹老实照做。

“包扎……”苏长苇又把帕子递过来。

王一竹老实的包扎好。

本以为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步骤了，没想到苏长苇又拿出一个瓷瓶来：“抹这个……”

王一竹扬起被包扎好的指头，不明白自己已经包扎好伤口了，怎么还要抹药呢？

苏长苇摇了摇头，觉得这丫头与先前的颐指气使完全不同，分明有些呆：“这是香胭，抹手用的。你看你，一个丫头，手上不是茧子就是皴裂，比我的手还要糙……这是我给妹妹备下的，怕她的手干手裂，先给你用吧，也算是答谢你帮忙了……”

王一竹的手，是给苏家立了大功的，苏长苇觉得变成这样，自己家多少也是有一定责任的，理所当然帮维护好。

王一竹呢喃道：“我说过，可以叫我大名王一竹、绰号王一卒，再不济也可以叫王老弟，就是别叫我姑娘……”

苏长苇翻了一记白眼儿：“我从小就在酒楼跑堂，阅人无数，还能看不出来你是姑娘？明明是个姑娘，偏让人不叫你姑娘……姑娘招你惹你了？就算你再瞧不起姑娘，你也是个姑娘，变不成男子的。”

王一竹被怼得哑口无言，明明想反驳，却又发现无力反驳，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当姑娘啊。

见王一竹表情有几分挣扎，苏长苇“噗嗤”一声乐了：“我四弟爱穿针引线、雕米绣花，我曾偷见过他用绣花针打苍蝇呢。我爹骂他不男子汉。他和妹妹总吵架，一吵架，不管对错全家人都骂他，被骂得狠了他就嚷着下辈子投胎做丫头，你呢，却刚好相反。”

王一竹脸上竟露出一抹向往来：“你们家不重男轻女？”

苏长苇沉吟了下，展颜一笑：“我们家，应该说是重女轻男。我原来的妹妹和现在的你一样，很是要强，不服天、不服地、更不服男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变得乖巧了，穿好看的衣裳，盘好看的发髻，拜师学了八雅，遇到难事了会求哥哥，遇到伤心事了也会哭，做个有血有肉的姑娘挺好的，别太要强了。”

王一竹：“……”

王一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亮亮的，仿佛无数的憧憬，看得苏长苇一怔，没想到乍见面不可一世、态度强硬的“假军爷”、“王老弟”的眼睛可以这么好看，尤其是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搧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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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颜这一觉睡得这叫一个沉，天光大亮的时候，才忽悠一下坐了起来，边穿衣裳边喊道：“元宝！我怎么睡过去了？找没找到骸骨呢！二哥启没启程走呢？”

叫了两声没人答应，苏巧颜猛然想起来，元宝跟自己一样苦熬了两天两夜，应该在房间里睡觉没起来。

苏巧颜匆匆跑向前院宴客厅，想看看二哥走没走。

推开宴客厅的门，本来热闹的宴客厅顿时静了下来，近二十双眼睛同时射向苏巧颜，眼色很是怪异。

苏长茂和苏长苇几乎同时跑了过来，苏长茂用高壮的身体挡住了大家伙的视线；

苏长苇则捋了捋苏巧颜鸡窝般的头发，小声嘀咕：“颜颜，你怎么没洗漱就跑出来了？披头散发的，额头还跑得一下子汗水……”

苏巧颜看向二哥，苏长茂心领神会，“放心，没和你正式道别，我是不会启程的。别着急，我下午再走。”

苏巧颜又看向三哥，苏长苇也明白了，“放心，唐夫人帮了大忙，只一夜就找到了，已经先下葬入土为安，一会儿我就去请和尚开始七七四十九天念经超度。”

苏巧颜狐疑道：“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么匆忙就下葬了？是你们骗了我，还是他们骗了你们？”

苏巧颜连找了半个多月，才勉强把地面的骸骨分好类，这些人，只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就找到了？怎么可能？

苏长苇面色肃然：“颜颜，你以为我会拿亲妹妹的骸骨开玩笑吗？已经确认过了，性别、年龄、死亡时间、身上伤处全都对上了。王姑娘，”

苏长苇眼睛不自觉得瞟向王一竹，发现王一竹一直看着几人，微微一笑示意，随即继续对苏巧颜解释：“她虽然没说她们是做什么的，但从他们的行为看，特别擅长探路挖洞，我猜是军队专门挖防御工事的部队。”

这些人，很专业，先是钻土确定三年前的埋尸集中地点，然后精准推算出三年前的埋尸土层深度……挖出骸骨后，一搭眼就给骸骨分了类，比陈仵作可厉害多了。

苏长苇一脸的佩服，自己家认为很难的事，到了专业的人手里，那真是小菜一碟，这个王一竹，还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