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各怀鬼胎

冀州。绎幕县。

原本感觉不适的张飞，忍不住目光又转向刘备，问出自己心中所惑。

“大哥，不是说，攻破高唐县的是张纯、张举叛军吗，怎又变成了黄巾贼？”

关羽瞅着刘备，也是一脸疑惑，想听听刘备的解释，为何说法前矛后盾。

刘备拉二人起身，分别注目观望二人一阵，心中很是无奈。

“这二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脑子有点简单啊！”

刘备目光转向逶迤而行的公孙越一行辎重汉军，长叹一声。

“二弟、三弟呀，我前面说高唐县是被张纯、张举叛军攻破的，那是给洛阳朝堂、给世人听的，但我们兄弟三人要心中有数，不可自欺啊！”

担心二人还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刘备又补充了一句。

“当下张纯、张举叛军势大，又有乌桓人相助，聚兵十数万，抄掠幽、青、冀三州，乌桓峭王等五万人马攻破清河郡以及平原郡河水北岸，杀害吏民，朝廷定已知晓其势威。”

“此番我们没能守住高唐县，只有将破城的祸源推到张纯、张举叛贼身上，朝廷才不会太怪罪我们；但若被朝廷知晓攻破高唐的是青州地方流寇，这个罪就大了呀！”

张飞挠挠头，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你说谁就是谁？朝廷衮衮诸公都是瞎子，就那么好蒙蔽。

“可是，大哥，还有许多县吏、大族知道啊，他们难道就不会向洛阳告密？”

关羽当然不是蠢笨之人，只是不愿动脑子而已。

“高氏与大哥不对付，高氏乃高唐百年大族，又与十常侍张让关系密切，定然会借机通风报信的。”

不提这个还好，张飞、关羽一提及高唐县吏及大户，刘备心中就恨地咬牙切齿。

“二位贤弟啊，即便此番真是被张氏兄弟攻破，想撵我们兄弟几个外乡人走的当地豪强大户，也会说成是黄巾流寇所为呀！”

“此番黄巾贼破城，大哥怀疑，有高唐县吏、大族从中内应！这也是为何大哥要带你们离开青州，投奔公孙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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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算计得很精明，既然高唐当地大户明里暗里让他这个外来户挪窝，那就好聚好散，但破城的祸根一定得推到张纯、张举身上。

“你们图利，我刘备顾惜名声，双方必须守住这个默契。”

所以，张飞、关羽担心高唐县吏、大族会向洛阳告密，这不可能，刘备很有信心。

————

待到几近黄昏，公孙瓒一行到了绎幕郊外，前行探马驰来回报。

“将军，前方已至绎幕近郊，远远可见公孙越将军押运的辎重粮草。”

闻报，刚刚醒转不久的公孙瓒心神又安稳几分，只要从弟安全，辎重粮草在，即便损失了几千步卒，也无所谓，临时再征召就是。

“公孙兄长，你受伤了？伤地可严重否？备这就去为兄长遍寻良医。”

公孙瓒刚刚寻思下一步该如何对付张纯、张举叛贼的策略，车外陡然传来一阵嘈杂而急切的问候声，从发颤的声音中，他已听出来人是谁。

“玄德，不必担忧，瓒未伤及筋骨，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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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刘备的这一番表态是否真情实意，还是让公孙瓒舒坦不已，也感动不已。

眼下，公孙瓒正是心怀忐忑、孤立无援的时候，能够遇到刘备这个昔日同窗，也算是他乡遇故知，雪中见炭了。

尤其刘备身边还有两个武力值超高的打手兄弟，这让公孙瓒对付张纯、张举多了一份信心。

刘备掀起车帘，见里面还算宽敞，便登上马车。

一进入车厢，刘备盯着公孙瓒已渗出血迹的伤口，一时手足无措，泪眼再次婆娑，哽咽难言。

“兄长，你为国负伤，小弟甚是感佩；备却丢城失地，愧对天子啊！”

刘备一上来就是一番没有营养的国赞，还有一番轻描淡写的自惭，听得做贼心虚的公孙瓒很是不自在。

好在身上有伤，公孙瓒强挤出的一抹尴尬表情，很好地被掩饰了过去。

刘备见公孙瓒对自己的一番表态没有回应，目光瞅向公孙瓒，看到公孙瓒脸部表情复杂，以为是伤口疼痛引发的，忙又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兄长，你不会是在宽慰小弟吧，你的伤，真的无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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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瓒嘴角强露出一丝微笑，手臂轻晃，示意刘备莫要紧张，忙转移话头。

“玄德，此地离绎幕城尚远，你怎会在此？莫不是在等瓒？”

刘备点点头。

原本刘备三兄弟见公孙越走了，他们也打算回城的，刚跨上战马，没行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望，正是公孙瓒的骑兵大队，刘备便又带着两个兄弟迎了上来。

“唉，还是自家师兄弟贴心！”

公孙瓒心中更加熨帖了，他就喜欢刘备的知节懂礼，尊长爱幼。

“兄长，孟益将军没有同行？”

刘备早就发现同来的骑兵队伍里没有中郎将孟益的身影，也不见大队步卒同行，以为孟益带着步卒为后队缓行。

此时，公孙瓒最不愿提及的名字就是孟益。

偏偏刘备问起，公孙瓒目光偏离刘备，眼神有些躲闪，飘忽不定。

————

平原郡。高唐县。

华歆指着黄河南岸的大片土地，嘴角现出一抹无奈。

“高氏是平原郡河水南岸最大的粮主，当下举目所及处，皆是高氏的田产，整个平原郡大大小小的粮商全要仰其鼻息。”

“高唐县尉乃其儿子，负责巡守高唐城；高唐督邮，乃其女婿，负责缉拿罪犯、流寇。”

听了华歆的介绍，陶应乐了，一县之地，几乎都是他高家的；一个县就这么三四个实权且有油水的职位，一半还是他高家的。

与其说高唐县是大汉天子的，是平原郡的，不如说是高氏的。

“也就是说，高唐县的百姓，都是替他高氏种地的；高唐县的官吏，基本也是出自他们高氏。”

“我想问一下子鱼先生，此番高唐城遭黄巾流寇攻破，这高氏可曾损失？高唐县百姓遭难，这高氏可有所作为？”

华歆一怔，陶应这般问，他是想干什么？好像，他只是个泰山郡守吧！

“似乎，不曾。”

闻言，陶应打个响指，他已明了，这弄不好又是一个吃里扒外、为富不仁的济南刘赟翻版。

不过，这对陶应来说，是好事。

“这就好办了！”

华歆一愣，瞅着陶应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但还是目光熠熠地瞅着陶应。

“陶郡守有何良策？”

陶应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颜良，心中一阵腹诽。

“还能有何良策？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高氏一刀两断！难不成还留着他成为我筹粮、分田的阻力？”

干掉高氏还有一个好处，杀了高氏之后，他的罪是大是小，就全由陶应来说了。

虽然避免不了高氏的余孽或姻亲报复，但至少陶应在大义上“没有做错”。

没错自然没有把柄了，没有把柄，即便权倾朝野如十常侍，也是没有办法在短期内即施以报复的，而只要短期内能太平无事，对陶应来说，就足够了。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离董卓入京，不到一年了。

当然，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陶应，也有心理准备。

“大不了，提前割据就是，说不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兖州，让曹操另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