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蜉蝣一生

菱蓉封后之后依然住在永和宫，她觉得这个寓意很好，象征着后宫永远和睦。

临近年关，菱蓉决定再次办一次除夕游园会。

这次范围扩大，不仅仅在永和宫，游园范围扩大到好几个宫室加上御花园，新增新春解谜探险活动，引得顺德胧月几个小姐妹开心坏了，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还有几天过除夕。

四阿哥愈发忙碌了，每日都要过来永和宫给菱蓉请安。

他得以在皇阿玛面前崭露头角，还多亏了菱蓉举荐他去江南扩种金薯，因此他感念菱蓉恩情，每日都要过来看看。

菱蓉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身体，“事情千头万绪，但是每次只能做一件。唯有养好身体，才能有更多时间去做更多事情。”

四阿哥将这句话谨记在心。

为了让宫里面的姐妹都有个归宿，菱蓉将自己这些年从系统里面购买攒下来的益母衍宗丸，挨个分与那些还不曾有孕的妃嫔。

皇上年事已高，若是她们还能有个子嗣，到老了也能有个庇护。

诸事皆顺，只是五阿哥每日消沉，菱蓉很担心。

腊月初一，皇上被菱蓉推荐去了其他妃嫔处。永和宫的夜空一片明净。星星一颗一颗的都看的更加清晰。

五阿哥从宝华殿回来，就一个人在紫藤架下坐着。此时紫藤已经叶落，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夜空的星光。

来永和宫这些日子，五阿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紫藤架下的秋千。

菱蓉自己拿了个披风，走过去给五阿哥披上，自己陪他一起坐在秋千上。

“五阿哥想什么呢？”菱蓉问。

“我在想我额娘。”五阿哥抬头望着星星，“乳母说，人死后会变成一个星星。”

菱蓉顺着五阿哥的视线看过去，五阿哥突然开口道：

“毓娘娘，你看那颗大星星旁边有一颗小星星，是不是皇额娘和大皇兄？”

五阿哥一直不习惯叫自己皇额娘，因此菱蓉允许他私底下继续叫自己毓娘娘。

“可能是吧。”

“那这一颗大星星，是不是华娘娘？”五阿哥又问道。

“哦，很像哦。”

“那等我死了，我就做中间的这颗星星，那样既能牵着皇额娘的手，也能看到华娘娘。”

童言无忌，菱蓉心里有些酸酸的。

“五阿哥，你还小呢，还有大好的时光。”菱蓉引导着五阿哥往好的地方想。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我让她们两个都伤心了。若不是为了我，皇额娘不会死；若不是我太狠心，华娘娘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开。”

五阿哥静静地说着，脸上也没有泪水。

菱蓉这才发觉，五阿哥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他心里想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才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这样。

“五阿哥，你看这颗最亮的星星，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是天狼星。老师说这颗星暗示着边疆动乱之象，有‘狼星出现,必有外来者入侵’的说法。”五阿哥将课堂上学的说出来。

真厉害，菱蓉在心里比了一个赞，但是老师都教歪了。

“五阿哥，其实我们就在一颗星星上面，这颗星星叫地球，我们被太阳这颗大星星照亮。而天狼星，就是其他小星星的‘太阳’。”

五阿哥被这种观点震惊到了，“我们在星星上？”

“是呀，这些星星早就存在了，千百万年来一直这样，所以人死了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而是星星一直存在，人则是出生死去，就如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们人太过渺小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五阿哥不自觉的念出这首诗来，“毓娘娘，你是想跟我说，生死是人生常态，我们都会死的，而这些星星则将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一直亮着。”

“星星也会有熄灭的时候。人之于星星，就如蜉蝣之于人一般。”

五阿哥听完，抬头仰望星空，只觉自己似乎置身于星海之中，世事沧桑变化，身旁人来人往，最终都化作烟云，唯有星空永恒不变。

“毓娘娘，我懂了，人生仓促一瞬，不必拘泥一时的得失。既为蜉蝣，那便过好自己的每一个朝朝暮暮。”

五阿哥抒散胸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但是已经不是从前单纯简单的笑容，而是淡然谦和的笑容。

“好孩子，你想开了就好。无论是宜修皇后还是皇贵妃，都希望你能平安顺心过完一生。”

解开了五阿哥的心结，宫里面总算是迎来一个欢快祥和的春节。

这段时日算是宫里面最开心的日子。菱蓉也没有过于苛刻，借着采买的机会，从宫外买进来好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好吃的好玩的，宫里面狠狠地热闹了一番。菱蓉看到每一个人脸上都有发自内心的笑，这就足够了。

只是今年的除夕，太后因为病中，没能参加。开春之后，太后便西去了。

皇上失去生母，心情不好，身体也抱恙起来。他感到自己年事已高，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手中的权力，开始寻仙问药，吃了不少丹药，身体亏空的更厉害了。

菱蓉刚进宫时见到的皇上，还是一个有着理智头脑、思维敏捷、懂情理体谅人的皇帝。但是身居皇位这么些年，皇上的心灵似乎被权力荼毒了一般，变得不通人情、固执狭隘、疑心重重。

后宫之中的妃嫔，只要说了事关朝政的事情，便要被他责罚厌弃，朝堂之上一说立储，就要被他当庭杖责。

不仅如此，他虽已年迈，还要坚持选新人入后宫。

菱蓉和甄嬛，想劝阻也劝阻不了。

“罢了，随皇上去吧，皇上开心就好。”甄嬛冷冷道。

她自从协理六宫之后，才知道此中的艰难，有道是“管家三年，猫狗都嫌”，她现在被皇上烦的也不想多插手事情了。

菱蓉看着她笑：“你是心善，不想那些小姑娘进宫之后枯守凋零。我也是如此想的。”

甄嬛道：“咱们姐妹几个在这宫中也算是够苦的了，何苦再多来几个。”

菱蓉将益母衍宗丸分给其他妃嫔的事情，甄嬛也知道，只是到现在，也就只有丽常在、淳贵人有了好消息，其他人都没什么动静，这些以后也都是在宫中等死的。

“有没有子嗣，都是各自的命数，咱们帮到这个份上，也算尽心尽力了。”菱蓉看得很开。

甄嬛问：“皇上可有提起立储之事？”

五阿哥自从那次星空夜谈之后，行事就变了很多，大大咧咧，爱笑爱玩，渐渐有朝着顽劣方向发展，皇上愈加看不上。

只有菱蓉知道，这是五阿哥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他不希望继承皇位，和四哥成为竞争对手。

菱蓉也早已和甄嬛表明心迹，五阿哥不会参与皇储之争，因此也就四阿哥和六阿哥有些可能。

“这件事谁敢问呢？”菱蓉道。

甄嬛心想，若是能让自己儿子成为太子，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毕竟和四阿哥不是亲生，以后相处时处处要顾及。

但是六阿哥年纪太小，皇上身体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估计很难成为太子。

如果最后是四阿哥继承皇位的话，自己就要早早给六阿哥考虑了。

“反正不论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你都是皇太后。”菱蓉笑道。

甄嬛也朝她笑道：“你不也是皇太后？”

“我可不想当老祖宗。”菱蓉说。

“不当也跑不掉。”

菱蓉突然认真起来，对甄嬛说道：“姐姐，我跟你说句真心话。你毕竟是四阿哥的亲娘，以后他若是继承了大统，姐姐能否帮忙照顾下苏筠梅一家，还有五阿哥？”

“这说的什么话？你也是皇太后，四阿哥不敢不听你的。”

“那不一样，我需要你的支持。”菱蓉道。

甄嬛也认真起来：“浣碧的事情，多亏了你从中调停，你待我妹妹有恩，我自然也要护着你的好姐妹。至于五阿哥，他是四阿哥的亲兄弟，我会好好看顾他的。”

浣碧在菱蓉封后之后，被菱蓉求情赦免，已经离了庄亲王府佛堂。如今已经改头换面，甄嬛预备着将其再嫁。

当然这都是背后的事情，明面上庄亲王侧福晋已经身陨，甄家二小姐玉隐已经离去，浣碧重新叫回本名，成为一个普通人。

“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