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长发及腰，好忘症，前线

“我，我，你不说我更操心，你就说吧……子灿哥哥！我能挺得住……”

小姑娘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眼睛中也立时蓄满了泪水。

阿布有点不忍心，可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只好继续往下编。

“那老道说，我这病吧，最禁不住刺激，如果受伤、激动，或者生大病，就会加重。”

“渐忘症，你听过这个名字不？老道说又叫好忘症!”

“啊？！”

杨吉儿惊叫一声。

声音有点大，成功引起了广皇帝和大屋作的注意。

“吉儿，怎么了？”

广皇帝关切地问道。

“哦，子灿哥哥……”

阿布连忙伸手一拉杨吉儿，并给她使一个着急的眼色。

“子灿哥哥，刚才讲了个故事，好可怕！没事的，父皇！”

“噢，你们两个小家伙，注意点，声音大了，影响我们谈正事！”

见女儿没事，广皇帝继续低下头指着舆图细看。

倒是大屋作看见了二人的情形不对，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儿子啥都好，就是太招女孩儿，实在是让人有点头疼。

看看，现在看样子和这皇帝的姑娘又有什么事了！

“儿啊，你可悠着点，你老爹这把老骨头，经不住你这么瞎折腾啊！人家可是大隋的公主啊！”

大屋作心里不由一阵哀叹。

但他不好表露出来，只好按下心头的满脑，继续应对广皇帝。

“吉儿，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你哥哥我就寸步难行了！”

“为什么啊？你需要人照顾。”

杨吉儿不满地低声说道。

“你傻呀，如果天下都知道我是好忘症病人，谁愿意跟我做朋友，谁给我官作，甚至我的那些老婆们，也会跟人跑了！”

阿布满嘴跑火车，信口胡呲。

“我，我愿意照顾你，即使别人都不要你了，我也会跟在你身边一辈子！”

吉儿姑娘咬了咬嘴唇，说道。

而眼泪，终于欢畅地流了下来。

她是为阿布契郎的可怕病症和可能的结局伤心。

一想到子灿哥哥孤苦伶仃、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她就止不住心疼，很疼。

可是，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也就慢慢琢磨出不好意思了。

杨吉儿才小阿布三岁，什么也该懂了，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心意透露出来了。

一时之间，小姑娘就低下头，一个劲的落泪。

抓着阿布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两个人一时间没有了话。

阿布也不想杨吉儿能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一时之间也被憋得面红耳赤。

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不见了踪影。

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阿布都不是一个流窜于花丛的渣男，是妥妥的暖男一枚！

所以尽管嘴上花花，那可全是间谍手段，训练的结果。

等真遇上真情的，他就是个束手就擒的货色。

“子灿哥哥，你知道吗？当年你答应过我的！”

好久，杨吉儿终于平复下来，他幽幽地说道。

“为了让你记住，我再说一次。”

“那年，就在大兴城的你们家的华亭里，你亲口答应我，等我十六岁头发及腰，就会来娶我到粟末地！”

“子灿哥哥，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头发已经长过膝盖了呀！你知道吗？”

杨吉儿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阿布的眼睛。

“啊？！”

阿布大吃一惊，不由惊呼出来。

“阿布契郎，你到底在以前造了多少孽啊？”

阿布心中哀叹。

这具身体留下的遗产，到底有多少啊？

两个谈事儿的老头，抬头一看，相视一笑，继续忙碌。

少年朋友，青年相聚，正是有好多说不完的话。

他们这样，真好！

年轻，真好！

大约在第二天早上，广皇帝的仪仗终于到达了营州城。

柳城郡的全体老少几万人，全都在城外十里处，夹道相迎。

龙辇的二层车盖，也被拉开。

广皇帝和他老婆萧皇后、女儿正阳公主杨吉儿，站在龙辇上，朝人群颔首致意。

所有柳城郡文武百官，俱都跪下来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天子东巡柳城郡，这也是继文皇帝之后的第二次。

巧合的是，这两次都和远征高句丽相关。

歌舞是少不了的，还有无数商贾百姓的献礼。

而广皇帝，少不得发表一番慷慨华丽的即兴演说，同时宣布免除柳城郡三年的赋税，以资嘉赏。

所有人三呼万岁。

君臣皆欢。

是夜，天子亲卫御营，六军二十四万，驻扎于营州大营及早就腾出来的营地。

按照中军要求，御帐设于营州大营，六军分列六方，进行拱卫。

下午的时候，广皇帝兴致不减，巡游了营州城及几处民城，参阅了营州大营的边军。

晚宴，就设在御营之中，一派军旅分格。

广皇帝宴请当地各级文武官员，并接受朝拜之礼。

这次宴会，一改皇帝喜欢奢华隆重的排场，而是尽显军旅沙场的粗犷样式。

因为广皇帝早就特意吩咐过大屋作父子，所以今晚的宴席全部用东北人围猎野宴席的方式。

众人具穿戎服参宴，潇洒利落。

而往常的歌舞，则被全部取消，全部换作舞剑、角抵、摔跤之戏。

大锅吃肉，大碗喝酒。

因为有了辣椒、孜然、洋葱、芝麻、胡椒、木瓜粉、咖喱粉、盐板粉……

因为有了料酒、蔗糖糖、葱姜末、红油、香醋、酱油……

以为有了……

好多外地人，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了下去！！！

第二天，广皇帝就把老婆萧皇后和女儿杨吉儿，送到了粟末地大本营杨柳湖。

而他自己，则率领着大军，直奔高句丽辽东城前线而去。

大屋作，则做为知前线情况的特殊高参，陪伴在广皇帝左右，一整天混在裴矩、虞世南等这些老臣中间。

大家老早以前都熟悉，近些年，也是逢年过节的问候不断。

特别是这两年，随着粟末地物产的声名鹊起和日渐丰富，各位老臣府上来自粟末地好东西也越来越多。

有的是大屋作和王蔻以私交友谊赠送的，有的则是阿布的直销团队上门推销的。

但不管怎样，这种浓浓的情义和官场之谊总是割舍不开。

大屋作这人，在大隋朝中的人脉和名望很好。

他大多时候，牢牢地替大隋守护着东北边陲，长期和高句丽高成阳、高大元打得难解难分。

算是早年间横在大隋和高句丽之间的一道铁门槛，是真正的有功之臣！

虽然是一个归附族裔，但因和文皇帝、广皇帝两代君王的特殊关系，倍显不同。

大屋作对大隋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

他性子率直憨厚，待人和善大度，从不谋求进入中枢，几乎没有参与过朝堂中的任何权力争斗。

一句话，对人、对家、对国都很好！

年轻的时候，他身为富有的粟末世子，在长安城中逗留多时。

那些日子，大屋作豪侠大气，常常能结交各路英豪，还和许多未来在朝堂中大放异彩的青年才俊厮混交好。

根子深，交往宽，仗义疏财，情商特级！

现在朝中的肱骨大臣，基本上都是那时候的好基友。

甚至，那些当初家境贫寒的一些高能，有不少就受到过大屋作或多或少的资助。

不差钱，就是想帮帮你，不要在乎！

你说，这是什么样的格局？

人家以一个少数族裔、归附之民的身份，就能荣登东北重镇的太守，那也是有充分的群众基础。

可不全是靠裙带关系！！！

所以，大屋作现在混在这些老臣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日子过得很不错！

来，抽根烟，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给我弄的！

请，喝一杯这种饮料，很香，嘿，我那小兔崽子弄的！

烧嘴？不，这是辣椒，烤肉香得很，对，加上这个叫孜然的东西才香，一口酒一口肉。别提了，都是我家那废柴瞎搞的！

打火机？给，这个送给你，回头我让我那臭小子给你送个好的！

……

至于军国大事，自从私下里彻底给广皇帝掏空之后，就不在公开场合多说哪怕一句话。

全是微笑、点头、嗯啊之类。

他一直是这样，大家浑不在意，反倒觉得这人真诚，不瞎说，不乱说。

真是妥妥好朋友！

因为，他如果说了，问题可能就大了。

无他，私交与上！！！

广皇帝的大军，有两路。

陆路，陆军。

水路，水军。

陆路，自然是由广皇帝亲自统率。

总制前后左右二十四军，御营七卫，直逼辽东城（今沈阳辽阳市）。

水路，以大将军来护儿为帅，制十万余众，从东莱出发，越海直击王都城。

陆军，行正，取堂皇之战，行摧枯拉朽、各个击破之策。

水军，行奇，取诡道之战，行直捣黄龙、一锤定音之策。

八月中旬，秋高气爽。

正是温度适宜、少风少雨的时节。

这时候，不仅仅是秋收的好时节，也是疆场争霸、攻城拔寨、斩将夺旗、创立新功的大好日子。

高句丽枕戈待旦，大隋军来势凶猛。

一场破天的大战，迫在眉睫。

此时的辽河岸边，早就候着一支高句丽军队。

带队之人，正是原惯怒部世子，现在的御西前军大模达胡海惠真。

不过，现在胡海惠真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高惠真。

高，是赐姓，源自高建武的高。

这支人马，有三万高句丽铁血步骑。

莫离支渊爱索吻上台之后，高句丽的军制发生了巨变。

中央军，以尉支文德莫何逻绣支总制，相当于大元帅。

下属五军，分别为御西前、后、左、右、中五路。

每一军中，设大莫达一职，统率全局，相当大将军，统骑兵两万，步兵一万。

其下为大幢主，为职事官，领军作战，相当于偏将军，领军一万。

在大幢主之下，设末若，相当于中郎将，麾下可统辖千人兵马。

至于地方军，则广设城主，根据城的大小不同，分别给职褥萨、道使。

每一城的城主，军政职务高度合一，由渊爱索吻直接任命，既具有极大的自主权，又和中央保持高度的统一性。

城中，便像一座扩大的军营。

遍布城中城人，既是居民，又是军人，也是除了城主之外最有特权的一类人。

一百七十六座城，一百七十六个战斗堡垒。

九大城，九个都督府，九个儒萨。

四十个州，一百二十县，道使各辖。

贤者文人，商贾农猎，皆置于荒野。

草民粗汉只能选择投军入城，这是一种生计，也是唯一的出路。

高句丽爆兵无算。

左光禄大夫麦铁杖，做为先头部队的大将，早于广皇帝中军，先行发兵。

经过四十多天的急行军，麦铁杖带着自己的三万七千多步骑，终于抵达辽河岸边附近。

高惠真的御西前军，虎视眈眈，拦在面前。

麦铁杖，是一员猛将！

真的很猛的那种！

他根本不待双方兵马排兵布阵，再来个叫个名号、骂个阵什么的。

他也不理自己的先锋大军连日奔波、万般疲劳。

直接开干！

他给自己一左一右的两个儿子仲才、季才大喝一声。

“跟我冲！”

然后就扬起精铁巨杖，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两个儿子，也是跟随其后，大声高呼：

“大隋，万胜！”

将军不怕死，哪有怕死兵?

周围的亲兵、家将、偏将、兵丁，全都呐喊着扑向对面的高句丽军队！

骑兵冲锋，步兵稳步紧紧跟随！

疲劳，早已不见，眼中全是袍泽和热血！

大隋广皇帝发动的远征大战，终于正式揭开大幕！

万军冲锋，战马齐喑。

有的，只是压抑的呼哧咳喘之声，以及隆隆震天的步伐之声。

人一过千，人山人海，兵一过万，遮天蔽日。

辽河岸边，在沉寂几十年之后，再次爆发出金戈铁马的交鸣之声。

高句丽大军，几乎在发蒙之中，被动地被进入了战斗状态。

麦铁杖看似粗莽无比的无转换冲锋，一下子打乱了高惠真的精心准备。

本来以逸待劳，高句丽大军更应该趁着大隋军队立脚未稳、人困马乏之际，大举掩杀过去，此战克矣！

但是，高惠真碰见的是大隋第一的超级猛将，麦铁杖！

率先主动冲锋的一方，反而是大隋军。

高句丽军，倒成了反冲锋的被动一方。

几乎没有任何的变阵机会，高句丽人就在大辽河畔，陷入到大隋军队的猛烈冲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