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上大将军史万岁因为太子杨勇的干系,受到杨素的诬陷,而让文帝错杀。
后来文帝后悔不及,但也仅此而已。
史万岁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大隋朝真正的开国元勋里标志性的人物。
全国上下知道史万岁被冤枉而死的消息,莫不震惊惋惜。
这么大的仇,作为史万岁独子的史怀义怎么能忘却!
他之所以能坚持活到今天,恐怕就是为了寻机报仇。
可是,杨素是什么样的人物?直到这老贼老死床上,史怀义也没有得到报仇的机会。
原来想着,这辈子没有希望了,天可怜见,前不久听见杨贼的儿子造反了,并有可能入关而来。
于是,作为副将的史怀义,就向主将贺娄皎主动请命,前来坚守金陡关。
史怀义,有家仇和死志!
那就打吧!
残酷的攻城战开始了!
杨玄感的前军作战十分勇猛,开始不顾死活地攻打金陡关。
他们配成一个个纵队,一次次地冲击关下,将尸体、沙包、云梯等丢在金陡关大门前。
城门一线开进小路的高墙上,官军将士箭如雨下。
而杨玄感的远攻部队,也不甘示弱,仰头将箭雨抛射入城。
血流成河,双方的将士死伤惨重。
杨玄感的叛军,知道如果想进入关中,金陡关才是靠近潼关的第一道门槛。
但是,就是这一道门槛,也让叛军们尝到了切肤之痛。
第一天,叛军伤亡达五千人!
而守城的官军,因为占据天然之利,伤亡还不到八百人!
杨玄感愁眉不展,作为谋主的李密脸上也不好看。
所有的大计,是建立在顺利入关的基础上的,如果连潼关都过不了,还图什么天下?
金陡关,竟然足足阻挡了叛军两天两夜的进攻!
第三天,随着孤独骑士李子雄率领一千余人归来,事情有了转机。
说起来,针对金陡关的破城计划,还是来自攻打弘农宫的惨烈教训。
杨玄感顾不得对弟弟积善的舍身拖敌举动悲痛伤心,而是和李子雄一同商量针对金陡关的计谋。
只见李子雄咬咬牙关,沉声说道:
“以彼之计,还彼之身!”
杨玄感一听,顿觉眼前一亮,忙问:
“何计?”
李子雄确实不说话,看向一旁的李密。
李密点点头,说道。
“就是杨智积的激将之法!”
杨玄感也是心思通透之辈,一琢磨便已明了。
李子雄的意思,就是要自己效仿杨积善在弘农城头,用污言秽语激怒弟弟杨积善而拖住兵力鏖战的举动。
弘农城是激将攻城拖兵之计,而自己现在面对的金陡关是激将野战之际。
很明显,现在如果史怀义龟缩在金陡关不出来,自己就是有几十万大军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进攻,由于进攻展开面不足,所有的兵锋对决,都聚焦在金陡关的关城门附近。
若要打败史怀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官军引出来,利用优势兵力干掉,然后趁机入城。
计是好计,就看如何实施!
于是,第四天一大早,杨玄感披挂一番,上前叫阵。
“史怀义,你和你老爹一样,就是个缩头乌龟!”
“想当年,你那老乌龟为什么被皇帝干掉,还不是帮助杨勇抢皇位没抢着,后来装怂了?”
“哈哈哈……,敢不敢,来和你干爹我马上一战?也好了断咱两家的恩怨?”
“如果你不敢,以后人都叫你史小龟……”
帮忙喊阵的人,声势的确不小,一时之间,杨玄感说的话,传遍了金陡关内外。
半天,城头都不见史怀义的身影。
杨玄感心中烦躁,以为那史怀义根本不上当,全不把他当回事情。
这计谋,看来人家不上当啊!
正说着,却听见号炮一响,城门徐徐打开。
从城中,冲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正是一身盔甲的史怀义。
这孩子,经不住激啊!终于上当了!
杨玄感大喜,对着杨怀义喝道:
“好,好,算你是条史家一条汉子。今天,我且退后两里,就咱们俩,了却恩怨!”
“好,杨玄感,别的不说了,国仇家恨,今天就让我给你来个痛快!”
说完,用手中长矛一指,等着杨玄感的军阵后撤。
隋朝时期,其实打仗还是挺讲究的,特别是当对面之敌,是贵族子弟的时候。
言语挑衅也是军前对阵的一招,主要是为了亮明身份,占据大义,或者激怒对方。
和西方的决斗一样,如果骂阵完了,指明谁和谁要单挑,那就只能是一对一,其他方面的兵丁,都只能好好看着。
这既是一种古老礼仪,也是对双方主将的尊重。
史怀义和杨玄感,谁厉害?
这还真不好说。
史万岁是隋朝有名的大将,史怀义的武艺是家学所授。
杨素是隋朝军事家、权臣、诗人,本质上算是文人,所以杨玄感的武艺那是拜师学艺。
看前者,使得是卧瓜锤,对,就是相传史万岁他自己就是被文皇帝用这种武器给脑袋开花的!
但既然现在人家史怀义自己在用,当称手兵器,那自然是传闻有假。
不过,也许就是史怀义用这种方法,激励自己不要忘记家仇!
而后者,使用的还是那条长朔,就是矛的一种,和阿布的那种一样,锋刃特别长,造价特别高,非富豪人士不能拥有!
眼看着,两个人就交错在一起撕斗了起来。
李密看得心惊肉跳,非常担心杨玄感出问题。
实际上,如果他能说动杨玄感的话,绝对是反对这种单挑对决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杨玄感,可是整支大军的主心骨啊!一旦有事,这个队伍就散了!
“法主,稍安勿躁,这是楚公他自己必须对面的一场挑战!”
见李密坐立不安,李子雄出言安慰道:
“如果胜了,咱们就有希望了:如果败了,这就是天意!”
“你抓紧悄悄准备人马,带楚公将史怀义引走,咱们变一句夺城,火速奔赴潼关!”
李子雄声色复杂地看向来路,接着说道:
“我估计,杨积善这个孩子,给我们争取的时间不会太长,他面对的那些人物,可都是经年老贼!”
李密点点头,神情黯然。
杨积善,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能文能武!
可惜了啊!
却说杨积善的遭遇。
当宇文述的试探性进攻结束后,大军便开始咬着牙关开始强突。
刚开始,这战斗就打得异常惨烈。
虽然伪装成杨玄感的杨积善一天之内接连输了三场,但双方打得非常艰苦,死伤无数。
当落日下去,双方歇息的时候,宇文述、屈突通、卫玄、樊子盖等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虽然胜了三场,但这三场的损失实在有点大啊。
“想不到,杨小贼的叛军竟然如此能打!可惜了,都是大隋大好男儿,如果能去边关为国杀敌,还能建功立业!”
宇文述感慨地说道。
“哼!都是乱臣贼子,这下也好,让他们跳出来,免得将来突然倒戈,让我们措手不及。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祸国殃民的反贼一网打尽,还我大隋一片朗朗乾坤!”
卫玄因为吃了杨玄感不少亏,所以有点义愤填膺。
“唉,想不到,想不到,我等在前方打生打死,这些小兔贼子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学着造反了,真不知道他们的猪脑子里面是不是全装着屎?!”
樊子盖在那里生着闷气,牢骚满腹。
来护儿根本没吭气,因为儿子来渊参加造反的事,很让他没了面子。
他现在想的,就是全力剿灭叛乱,擒住或者杀了来渊,向广皇帝求原谅。
现在,搞不好,整个家族都有可能被诛灭啊!
一个人,上百口子或者上千口子人,孰轻孰重,他掂得清楚!
广皇帝,可从来不是一个拿的起放得下的主!
估计,和他一样心情的,还会有如观王杨雄、、裴蕴、郑善果、李宽等之流。
至于韩世咢这家伙,他老爹死得早,似然没有当官的老爹为他操这份心!!
但估计,和他家有关系的那些亲戚就难说了!比如,李靖等。
”唉,算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吧,别人家的死活,顾不上了!”
来护儿长叹一声,眉头紧皱,拳头握得老紧。
“你们发现没有?今天这仗,打得还是有些古怪!”
卫玄说道。
“什么古怪?是不是总感觉对面后继乏力?”
来护儿说道。
“对,就是这个感觉!”
卫玄一拍手掌道。
“大家想想,这杨玄感号称三十万之众,可今天一战,虽然对方悍不畏死,可就是不派优势兵力补上,眼睁睁地看着前军消耗殆尽!”
“是啊,的确如此。按说,连续三场战斗,总该轮换些生力军上来,可我在领军冲杀中,就亲眼看见好几拨上一场出现的旗号和战将!”
屈突通最喜欢亲自下场厮杀,所以对交锋中的情况,和来护儿一样,非常清楚。
……
大家围绕今天的战争,进行这复盘的思考。
“这是为什么?难道……”
宇文述见大家都发表了今天战斗的看法,于是说出来自己的判断。
“是缺人?却将?不对,……难道这是疑兵?”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大帐中的几位老将,都是大吃一惊。
“我们的当面之敌,是假的?”
“可当面的杨玄感,却是一点不假,那模样,却不是谁能替代的?哦,替代?”
“难道有人会假扮杨玄感?怎么可能?那长朔、说话、模样,可不是一般人能假装的!”
“你们说说,会不会是他哪个酷肖的兄弟,咱们可知道,他们弟兄可是有足足七个!”
“咦,这个有道理!如果身形、脸庞差不多的话,至于其他,的确可以用其他方法装扮掩饰……”
……
“来人!”
宇文述向帐外喝道。
一个校尉走了进来。
“速速换来外候官杀虎将军!”
校尉匆匆后退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短小,五官普通,但异常精悍的中年人迈步而入。
他叉手行礼,宇文述等人点头。
本来,杀虎这种外候官,一般面对的都是敌国势力,像这种国内造反的武装,不归也不属于外候官介入。
但是,现在杨玄感的事情搞大了,惊动了皇上,所以现在已经诏令内外候官全力介入此事。
总体上来说,外候官对于外国特勤秘谍、长期潜伏的暗桩、对外作战时的斥候等特殊人员,具有最高的管理权。
现在既然要针对杨玄感的叛军了,自然这刺探的事情,还是要交给杀虎这样的专业人士。
古代的秘密渗透战术,和阿布的前世没有什么形式上的区别,只是在技术、意识、手段上不同。
这时候的侦察兵,也是尽可能靠近敌人,算是突前侦查。
主要的目的,就是侦查对方的兵力、兵种的具体数量;更高级的,需要探知对方的军事部署,甚至是开展斩首行动,等等。
这种侦察兵,要么被称为“斥候”,要么就要“探子”。
其实,像阿布等人的这个行业,在大众化历史中,出现得还挺早。
最早的记录,是在商代;等到了汉朝,不仅有了步兵探子,还有了侦查骑兵,其机动性和突然性有了很大的提高。
但不管是骑兵或步兵斥候,都算是军中的能人,其技能要求非常全面。
比如,他的身手要敏捷,还要识文断字,还要东绘图、计算等,更重要的是随机应变之术。
所以,不管是哪朝哪代的军队,对于尖兵型的斥候人才,都是特别优待。
当然,能当上斥候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杀虎,很快就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诸位大将军,末将这就亲自前往,今晚定当他们的虚实探个清楚!”
杀虎行礼,就想退出。
“且慢,我在交代你几句!”
宇文述叫住杀虎。
“探明营盘虚实为主,至于那人是不是杨玄感,不甚重要!”
“记住,探明之后,即可返回,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动杨玄感等人,我们必须尽可能活捉这些人!”
“末将领命!”
杀虎答应一声,施礼后便退步出帐。
他明白,对面的那些敌人,是轻易不能刺杀的。
因为,皇帝需要他们活着,活着的叛匪比死了的叛匪,价值更大。
杀虎这样想着,快步走向自己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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