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入彀（gòu）

但是感情纯粹的好诗，却并不一定适合宫廷中传唱，因为那里面有诋毁皇帝的无情之意！

可现在这是……？

朦胧之间，却见刘文静和裴寂，还在红光满面地给自己斟酒劝菜。

他们，似乎浑然无觉……

“不对，不对，实在不对……”

李渊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使劲地嘀咕。

可是，端着裴寂递过来的美酒，李渊却无法控制地一口就喝了下去……

五星出东方，粟末地黑牌顶级红粮烧，珍贵的五年佳酿，酒精度50。

三个大男人，也就两斤。

李渊，能喝酒，但不嗜酒，随便的烧春三四斤也不在话下，今天才喝了八两多一点！

可是，凡事最怕特殊！

今日这不过八两左右的50度粟末高粱烧，力量实在是很有点大！

一杯下去，李总的眼前便开始出现重影儿，那些歌舞的宫人们霓裳羽衣飞舞得实在鲜艳……

这一夜，李渊自觉睡得辛苦、辛苦而难忘。

为何？

因为在恍惚之中，她那英年早逝的爱妻窦氏，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怀抱……

而且，这爱妻似乎越活越年轻，全是自己雀屏中选之时那一见钟情的好模样！

哦，她还……会变幻各种身法呢！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年轻的窦氏竟然有四个分身……

德阳堂的碧纱窗，那蓝绿色总给人一种宁静、舒缓的感觉。

此时，早晨的阳光透过碧罗纱窗射入屋内，投在地上的波斯地毯上，白花花的格外明亮、华美。

窗外的海棠树上，两只燕雀在在叽叽喳喳地欢叫，这声音吵醒了宿醉的李渊。

好陌生！

这不是自己家，也不是老婆万氏的卧房！

警觉的李渊一惊，就想翻身而起。

“嘤咛！”

“啊呀！”

……

一阵莺燕之声，在李渊身边就像惊雷一般炸响。

他吓得半天都不敢动，光溜溜的自己身边，左右各是一对光溜溜的如画美人。

五人，一床超大的锦被。

“这，这，这是哪里？”

李渊纵是见过大场面，也被眼前和身边的情况惊得乱了方寸。

昨晚怎么了？

昨晚是跟，是跟裴寂和刘……刘文静宴饮，在……在晋阳宫。

晋阳宫？

！！！

这里是晋阳宫！

周围的陈设、装饰、布置……可不是晋阳宫的皇家用物。

这里，这里竟然是广皇帝晋阳行宫的御书房寝殿——德阳堂。

这地方，当年自己装修的时候，可是进来过好几回啊！

天啦，到底发生了什么？

！！！

汗水，开始在李渊的额头、咯吱窝、躯干不为，蹭蹭地往外冒！

“大人，醒了？”

一根玉臂轻柔地搭上了李渊的胸膛。

“呀，大人这是热了？”

另外一边，一只玉手抚上了李渊的额头。

李渊强自镇静，左看看，又看看，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最外边的两个女人，也看清楚了。

张妃、尹妃、王妃、班妃，这几个，可是这晋阳宫中最出色的宫人，也是地位最高的妃子。

麻达了！

自己酒后乱性，竟然把表弟行宫的妃子给睡了，怪不得那梦中的窦氏多了好几个分身！

不过，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裴寂！

刘文静！

“狗日的，竟敢害我得此杀身败名之祸哉！看我不剥了这两个狗才的皮……”

李渊此时，享受不得半分的绮丽，心中是万千的惶恐和仇恨。

如果这时候，有人冲进来，那绝对是人赃俱获，哦，不，是捉奸在床啊……

可自己的衣服呢，到处不见啊!

难道就这样，冲出去？

四个坦诚美女，见这位晋阳宫的老大嘀咕了一句就半天不说话，还一个劲的流汗，一下慌了。以为昨夜疲劳，给大人整出了状况，于是顾不得遮羞，手忙搅乱地给李渊擦汗喂茶。

晃眼睛啊！

李渊很想闭上眼睛，可是……

好半天，见外边并无任何动静，李渊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李渊被张、尹、王妃、班妃拥着，躺在那里想了半天，渐渐想出点眉目出来。

呵呵，自己自诩老谋深算，最终还是着了李二等人的奸计。

别以为他不知道，虽然不知前几日老二、裴寂、刘文静三人在这晋阳宫中相聚，密谋了什么。

但他们众人的心思，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这晋阳宫中，也有自己的暗桩！

今日之事，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暗桩也没有发出任何警示，看来这二郎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啊！

可惜，这狗东西竟然为了逼迫自己迈出关键一步，竟然以灭门死罪相逼，实在是让人心寒之余胆又寒！

这孩子，唉……

“去吧，找件遮掩的东西，去喊外边的人，将衣服给我送来！”

李渊拍拍睡在最外边班妃的香肩，叹口气说道。

“喏！”

乖巧的班妃，爬起身微微颔首，便溜下大床，找了一张锦缎桌布，裹住身子，袅袅娜娜地款款走了出去。

那身段，给老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李也就不老实了……

好一会儿，中厅里传来响动，这边的事情也舒坦了。

那班妃已经穿好衣服，抱着大家的衣服走了进来。

“大人，妾等为您更衣！”

李渊点点头。

受过专业训练的宫妃，服侍起来就是好。

不一会儿，李渊就穿戴整齐。

又在四位美女的伺候下洗漱妥当，这时那班妃便印着李老爷踱出内寝宫，走进中厅。

中厅里也没什么特别人物，只是几个负责照应的宫女。

见李渊出来，都是蹲下身子行了万福，道：

“恭请国国公安！”

李渊点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班妃搀着李渊，来到餐桌旁边，却见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有几样正用暖炉煲着，“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李渊一闻，便知道是他最爱吃的老几样。

莜面栲栳栳，羊肉臊子，小米粥，鸡肉蘸黄糕，剥皮鸡子……

“郎君，您想用点什么，妾身为您布菜！”

扶着李渊做好，班妃便盈盈立于身侧，细声细气地说道。

“不急，且等一等她们，一起吧！你且坐下，陪我说说话儿！”

说着，李渊便牵住班妃的嫩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是他们逼迫你们姐妹的？大胆说，既然跟了某，爷自我为你们姐妹撑腰！”

这话一出，班妃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郎君不必责怪裴大人，其实我四个姐妹若能跟了郎君，那是奴奴等造化！”

说完，立马挣脱李渊的大手，就近在李渊身边跪了下来。

“郎君您是知道我等苦楚，千调万选的进入宫门，哪知道这里便是孤苦寥落。今日终能承得郎君雨露，也算是没白来这世间……”

说完，泪如雨下，连连磕头。

这样子，让李总心中的怜惜之情大盛，连忙躬身将她扶起，搂在怀中安慰。

“雨露由来一点恩，争能遍布及千门？唉，这晋阳宫，可是苦了你等好姐妹！”

“莫要哭了，我李叔德虽非谦谦君子，但也绝负义绝情之人，以后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说完，疼爱地替班妃擦去脸上的泪痕。

听到李渊如此说话，心情忐忑的班妃顿时眉开眼笑，容颜更是增色不少，只把五十一岁的李渊整得心思乱飞。

“那班婕妤的《怨歌行》，可是你唱的？”

李渊捏住班妃这张吹弹可破、饱含无敌青春的俏脸，笑着说道。

“是，真是奴奴，莫不是犯了爷的忌讳？”

刚才还满脸笑靥的班妃，惧意徒生，怯怯地问道。

“怎么会？只是以后却不能再唱了，爷我疼惜你们还来不急呢，能么会让你们徒生幽怨哉……”

班妃听了，愁云复散，万般风情立刻涌了上来。

“你这班，与班婕妤之班，可有渊源？”

“奴奴正是班家孟津一支，原于扶风班家同出一脉，是因守护祖宗身后前往孟津的！”

“哦，怪不得啊，小可怜见的，啵……”

两人，在这边郎情妾意。

那边，张妃、尹妃、王妃三人，已经洗浴穿戴装扮完毕，容光焕发地一路无声地走了过来。

真是，这宫廷中的女儿，果然千万不一般，连走路都是带着一种特别的韵致。

却见班妃朝她们使个眼色，三人顿时明白过来，齐齐跪在李渊的面前，行了大礼。

“妾等，承蒙国公垂爱不弃，以后自当追随身侧，至死不渝！”

……

“好了，都起来吧，坐下陪我吃饭！”

李渊面带微笑，淡定的坐在凳子上双手虚扶。

三位美女也不敢造次，依然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那样子，完全是一副宫妃初次拜见君王时的礼仪架势，而李渊则是施施然受了。

都到这个时候，在这些柔弱女质面前，在表演什么忠君爱国、大义凛然、洁身自好……就有点不是人子哉！

就这一点，李渊就要比许多世界上大多数男人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至少，他绝对不是那种吃干抹净不认账、提上裤子就不认的伪君子！

班妃是个异常乖巧的女人，见四人中的大姐大尹妃和张妃走近，忙站起身给二人让座。

却不想，李渊一伸长臂，就拦住班妃的细腰让她坐着别动。

原本就像坐在班妃挪出来位置的尹妃，微微一怔，但却立刻笑着按住班妃，顺势就在班妃的外侧坐了下来。

张妃见此，也是个玲珑的，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已经坐下的尹妃，扯着她就按在自己刚才的凳子上，口中笑骂道：

“啊呀，姐姐这就生分上了？你昨晚的那劲头儿都到哪儿去了，现在却是这么知道礼仪恭谦让？”

“昨晚是昨晚，奴是看着咱家爷龙精虎猛、英雄伟岸稀罕，姐妹几个不也是争先恐后？”

尹妃说得豪迈，嬉笑嗔骂之间，别有一番情趣。

只看得李总兽血沸腾，直道真是人间妖精也！

众人说笑间坐了下来，众星捧月地小心伺候李渊用了早餐。

这番帝王般的享受，也让李渊第一次产生了人间齐人之福之外的别样感受！

落差啊！

好容易用过了一顿太原地域风格的丰盛早餐，中美女服侍李渊收拾停当，奉上茶便听话地退去。

李渊嘬了一口蒙顶石花，细细地品味其中的滋味。

同时，暂时将面前的尴尬和危机放在一边，开始莫名其妙地琢磨起杨子灿这个人。

什么事？

他面前的这茶，产量稀少、专供皇室的蒙顶石花。

这蒙顶石花，早就不是当年的蒙顶石花，因为这茶的形制、喝法、味道，甚至连意境都变了。

这却是如何说起的呢？

这，得从以前说过的隋时用茶、饮茶、制茶的现实说起。

而李渊总现在这种用沸水冲泡散型茶叶的瀹饮法，完全迥异于当今用茶文化的主流。

而这种茶叶、喝法、工具，都是当今皇太孙杨侑的少保、杨爽的外孙杨子灿，瞎鼓捣出来的最新鲜喝茶法！

但是，如同这家伙鼓捣出的辣椒火锅、铁锅炒菜等新鲜事物一样，这种新茶道一经推出，就以横扫的态势，风靡天下！

王孙公子，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农人黔首……纷纷追捧！

如果李渊能穿去阿布前世，就会知道杨子灿这种人有一个特殊称谓。

潮流达人！

意见领袖！

瀹饮法，也叫清饮法，民间更叫子布清饮！

取杨子灿的字，而命名之！

李渊更不明白，民间为什么又将他创造的辣椒火锅叫灿锅、铁锅炒菜叫子菜！

杨子灿，真是个绝顶有趣、绝顶纨绔的晚辈。

这家伙，似乎总有无穷无尽的奇异想法，而每一个想法看似匪夷所思但最后总能收获奇效！

就如吃食、穿衣、赚钱……甚至包括让人差点惊掉眼球的东突厥大战！

此子，总是出人意表、好运缠身！

按照自家宝贝闺女的看法，杨子灿是一等废柴、一等纨绔，但也是一等鸿运、一等好皮囊！

女儿述说杨子灿，总是神情和言语古怪，就和自己惹是生非、不服管教的老二一个样子！

一点儿也不像老大建成所言，更不像自己这一帮叔叔辈对杨子灿的看法！

杨子灿，有啥特殊？

恐怕就像这面前自己喜爱的这般茶，所谓蒙顶石花的清饮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