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澹台钰竟然荒谬的生出了一眼万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觉。
就仿佛他之前的人生全部都是虚假的，是被人安排出来的既定命运。只有她是那个意外，是那个可以打破轨迹，让他爱逾生命的存在。
而此时，朱珠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了。
不仅是眼前这两个熟悉又莫名的男人。
更是因为此时所在的世界，也给她一种极度的排斥和不真实感。
“可，可以告诉我现在是你登基的第几年吗？”朱珠出声问道。
“第一年。”明明眼前女子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甚至还穿着僭越。但澹台钰就是忍不住想要回答她。
“第一年，第一年！”朱珠喃喃自语。
良久后，她突然慌乱的跑到了白子安面前。
“白大人，你的夫人呢？”朱珠不抱希望的问道。
白子安看着朱珠，目光沉沉，眼中的沉静遮住了他细碎的情绪：“她死了，死在了三年前。”
死了！
仿佛晴天霹雳，那一刻，朱珠骤然间觉得浑身发冷。
她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清亮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心底仿佛被悲伤填满，空了一大片。
“她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
“他叫朱珠。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是……”
说到这里，白子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澹台钰。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澹台钰莫名紧张，甚至一瞬间心脏陡然发疼，疼的他差点不能呼吸了。
“是因为陛下而死的。三年前忠勇侯府的桃花宴上，她被陛下连累，被人看光了身子失了名节。然后，回来以后她受不住流言蜚语，便一根白绫吊死在了一个寂静的雨夜。”
朱珠：“……”
明明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经历，但朱珠就是有一瞬间仿佛共情了。她环抱着身子猛然间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想要离两人远远的。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所以这里真的不是我的世界，这里也没有我的澹台钰和白大人吗？”朱珠摇头喃喃自语。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对话，但澹台钰还是聪明的弄明白了大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子安：“白子安，她是？”
白子安心绪紊乱，他绷着声音冷然点头道：“她是下官三年前枉死的妻子，朱珠！”
轰隆！
仿佛惊雷炸响，澹台钰被劈的几乎站立不住。
他匪夷所思的看着朱珠。
她……当真是白子安的那个妻子吗？
那个……被他连累，最后不堪重负，上吊而死的姑娘吗？
时间过去太久了，整整三年了，那个姑娘存在感又太低。或者当时有愧疚，不然他也不会在得势之后下意识重用白子安。很难说没有补偿的心理在其中。
可是，时间的冲刷终究冲洗掉了这一丝歉疚。
他身边忠心耿耿之人太多了，为他而死之人也太多了。
她其实，并不算什么的。
这样想着，澹台钰步伐僵硬的来到了朱珠跟前。
朱珠正在无声哭泣。
澹台钰伸手捏住了朱珠的下巴，强迫朱珠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开到荼靡的芙蓉面，美到了极致，就仿佛他内心深处最渴盼的神女倏然化作了凡人同他相见。
所以说，原来那个被他带累而死的姑娘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思绪闪过，脑海中骤然掠过一张哭泣又慌乱的小脸。
那是……三年前的她。
这一刻，澹台钰心脏又再次发疼。他突然难受的捂住了心口，疼的几乎直不起腰来了。
……
两人整理好思绪，朱珠也停止了哭泣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一时间，里间寂静一片，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毕竟，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最后，还是澹台钰打破了沉默。
他转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朱珠，让人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你说你是我的皇后，还同我有一个小太子。可以跟我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听到澹台钰这句话，白子安下意识咬牙握紧了双拳。
但他的不快此时没有人去探究。
一旁，朱珠不安的坐在了软榻上，她看了看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澹台钰，慌乱的点了点头。
等弄清楚了一切不同后，时间又是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所以说一切的不同还是那场桃花宴吗？”再次开口，澹台钰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说不清他此时是个什么感觉。
心脏紧的发疼，浑身僵硬的不知今夕何年。
甚至，还有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铺天盖地的痛楚和悔意。
“是不是，若是三年前的桃花宴上，我也像你的那个澹台钰一样，带着你一起离开那个房间，你就不会死了？”他问朱珠。
朱珠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突然小声问澹台钰：“那……那天你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走呢？”
她难受的揪着手指：“虽然我不是这里的朱珠，但我知道，那个时候被留在那个房间。她一定害怕极了。甚至还在那样不堪的情况下被一群人围观，没有人开解和关心，她是注定要走向毁灭的。”
澹台钰：“……”
白子安：“……”
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说实话，澹台钰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麻烦吧！他记得当时是宋欣然进来救了他。
他们两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那样被他带累的朱珠对当时的他来说就是累赘。而宋欣然，她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主动多事。
所以朱珠就理所当然的被两人无情的抛下了。
“白大人。”问完澹台钰，朱珠又看向了白子安。
她的眼睛真的太美了。
哪怕此时泪意朦胧，却仍旧仿佛盛满了漫天星辉，美的灿烂夺目，白子安几乎都不敢同她对视了。
“嗯！”他强制自己不露怯，哑着声音应了朱珠一声。
“我会上吊而死，定然是绝望到了极致。”朱珠又不可抑制的代入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可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一心一意将你当做夫君敬重爱戴的。那么回去之后，你有没有开解过我？”
朱珠的声音带着颤意。
从结果推导过程，虽然心头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执着的想要白子安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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