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遗书与真相

“哈？！”

因为太过惊讶，叶盛的手机差点被他扔出去，而这番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旁边两位女士的注意。

“……陈翌晴，刚刚检察官的同事发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是被跑掉了吗，没关系，只要下一次我……”

“他死了。”

……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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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陈思源

死因:心脏骤停

根据法医的检查，死者长期注射一种致幻类药物，这让他的身体一直被摧残着，原本这种问题只需要去医院找吉利蛋挨一发治愈波动就能解决……

但死者就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处于这种随时可能猝死的状态一样，他的身体从未接受过任何治疗，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他是如何以那么高的水准完成了一次次演奏。

也就是因为这种情况，哪怕抓捕的检察官随身携带了吉利蛋，但依旧没能把人救回来，那个人不仅仅是身体的，他的灵魂或许比身体还要更早一步死去，别说求生的意志，哪怕心脏还在跳动，从他的眼中也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了。

人死如灯灭，死亡是最大的惩罚，也是最大的救赎，陈思源死了，他的一切罪也好，过也罢，都将得到最高的宽恕，即无人宽恕。

但他还是把苦恼留给了活着的人，比如那个此刻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女孩。

“冯源呢？”

叶盛离开停尸间，让陈翌晴一个人在那里独处，他则是对着门外的同事们询问另一个重要人物的下落。

“在这里。”

出乎预料的，他得到了一个球，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红白球。

“那个冯源，本体是一只百变怪，在陈思源死后就直接解除了变身，后续调查中发现冯源并不是神夏人，她的身份信息是陈思源贿赂B市户口登记人员办的，目前这件事已经转交到B市检察官那边了。”

叶盛点点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牵涉到一起贿赂案，估计B市那边这几天消停不了了，希望那边的同事不要怪他……

但问题是，冯源如果是一只百变怪，那陈翌晴是哪来的，呸，应该是有冯源这个人的，只是陈思源让百变怪变成了她的样子！

在这个场合，叶盛尽量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去滑铁卢。

“看来那天我并没有看错。”

露莎米奈来到叶盛身旁，和他一起看着停尸房里有些茫然无措的陈翌晴。

“那个人只是在勉强自己，他把自己的眼睛戳瞎，把自己的心绷紧，这种感觉，就像我在登上那艘船时一样，期待着未来，等待着死亡。”

是的，露莎米奈对那再熟悉不过了，那是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获得幸福的资格，知道有更好的未来就在彼岸，自己却一定会在那之前死去。

“不管真相如何，那都是她的事情了，我们不该在这里了，走吧。”

“嗯。”

他们离开了这里，把空间全部留给陈翌晴，他们把最大的自由赠予可怜的女孩，给她一个不必顾忌的地方。

但实际上，是他们想多了。

陈翌晴站在那个生理上是她父亲的人身边，掀开覆盖他面容的白布，就这样看着他。

悲伤吗，应该是没有的，亲情从不是由血缘注定的，凡是被人类冠以情感之名的东西，大多来自心灵。

虽然并不避讳称呼这个人为父亲，但那只是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更合适，更符合礼仪的称呼而已。

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是无法在她心中唤起悲伤的。

“至少，希望你在最后给我真相。”

检察官们在陈思源的身上找到了一封封存很好的遗书，他们把它交给了陈翌晴，她希望这个抛弃了自己的人还能留有一丝良知，至少让她不必再困惑中度过余生……

[致陈翌晴，

……很抱歉我的孩子，我无法想象你会在什么时候，怎样的境地看到这封来自自私者的狡辩。

但我觉得还是要写，我始终缺乏告诉你一切的勇气，所以只能通过这个，来告知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在你第一次找来时，我就知道我需要准备好它，并在你长大以后交给你，我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但，请你不要怨恨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冯源，这是我给她取的名字，可能你也已经知道了，她并非神夏人……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她究竟从何而来。

她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在我与家人决裂，前往森林的木屋与蟋蟀合奏时出现在我的窗前。

她就像来自森林的美丽妖精，活泼，开朗，会在每次我演奏的时候为我鼓掌，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是第一次，有人为我，为我的音乐而感到欢喜。

同时她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只是看我演奏了一次，便学会了弹奏钢琴的方法，并为我演奏了一曲名为奥拉席翁的曲子。

那是多么多么美妙的曲子啊，仿佛能让心平静下来的声音从她的指尖滑落。

后来，我们相爱了，我们一起在森林中合奏，演奏那首她带来的曲子，我曾询问她从何而来，她说自己来自常磐森林，我问她那是哪，她说，那是我……

她在追寻一片并不存在的森林，但在相爱后，她说我就是那片森林，我只当，那是她的情话。

再然后，我们有了你，我的孩子，想必你也好奇过，自己身上的力量从何而来，没错，它来自你的母亲，她把这股力量成为常磐之力，也是在那时，我得知，她的确是森林的妖精——至少并非人类。

难产，这个几乎已经快被人类所遗忘的词，却切实发生在我最爱的人身上，你的降生，是她的离去。

弥留之际，她告诉我，她的离去是必然的，她本该一直去寻找那片名为常磐的森林，她却在中途背弃了自己的使命，与我相爱。

啊，啊，是我害了她吗，是我的音乐，让她堕落吗——她否认了我，她说她不允许我如此侮辱我们的爱，她说，至少我们还有你。

但是啊，但是啊，她怎能如此残忍，她的离去于我而言又如何是能忍受的痛楚，每当看到你，我的心便会比刀绞更痛。

对不起，我的孩子，是我的懦弱让我抛弃了你，我将你送回了那个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然后漠视你的一切，只观测你的成长。

你应该困惑、愤怒过为何我从不让你见她，但此刻你应当已经知晓了，对不起，如果看到你在我面前称呼那个幻影为母亲，我的心应该会就此迎来终结吧……

抱歉，但我必须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必须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必须等到我可以放心松手的那一天。

对于你的降生，我并无喜悦，亦无痛恨，所以我并不奢求你的情感，但至少，我想你知道，你的母亲爱着你……

最后，便当是一份厚颜无耻的要求吧，孩子，我希望，我求你，去找到那片或许存在的森林，在那里奏响那首我为她准备的歌。

我知道，这么做的我是卑鄙的，你大可不必理会，但我便是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孩子，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抱歉了，我的女儿。]

呵，这算什么……

陈翌晴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男人，凭什么啊，凭什么这样的你，却能一脸安详的死去，她又凭什么，要听他的话去找什么森林！

看着信纸背面的曲谱，陈翌晴知道这就是那什么曲子。

刺啦~刺啦~

纸花飞散，陈翌晴将这封遗书连同曲谱撕的粉碎。

“很抱歉，对吧？”

如果道歉有用，如果一封所谓的遗书有用，那她现在所做的，当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陈翌晴离开了停尸间，在她走后，美洛耶塔解除隐身，将信纸恢复了原状。

“美洛……”

她拍了拍陈思源已经冰凉的额头，就像在说，你这个大笨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