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对簿公堂（上）

二月末，齐国洛州有人报官，状告浣月酒坊所制白酒害人性命。

状告的依据便是——

白酒秘方。

自从世人知道白酒是浣月宗在售卖后，谢陵就将酒坊更名为浣月酒坊，以便增加浣月宗的口碑。

本来浣月宗因白酒的品质而在酿酒行业声名鹊起，连带着谢陵本人的名声都跟着好了起来。

结果被人这么一告，又加上合欢宗在背后推波助澜。

谢陵好不容易变好的名声再次被打回原形，几乎变成了假酒贩子的代表，连带着浣月酒坊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与此同时，本该支持浣月宗的宇文护竟受长老们撺掇，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赔偿洛州那名“受害者”。

若赔偿一旦达成，那浣月宗卖假酒的罪名可就真坐实了。

不过在得知赔偿的具体数额后，宇文护便歇了菜。

因为——

赔偿金额高达十万两之巨！

更奇怪的是，声明中还特意提到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

谢陵看着状词，冷冷一笑。

关于十万两这个梗，除了他和桑景行天下就没第二人知道。就这么明晃晃地写在状纸上，是为了恶心谁呢？

本来他还在想缩在长安避避风头，现在看来要是不去，岂不是默认自己就是个怂包？

所以——

他接受了官府的传唤，去洛州与“受害者”对簿公堂！

浣月宗众人自然极力反对。

谢陵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因为方清玄自从那日离开后，就失去了所有音讯。

浣月宗在齐国的据点多方打探，也没有他一点消息，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失去武功以来，谢陵所依仗的只有方清玄这个金手指。而失去了金手指的保护，他能不能逃离合欢宗的魔掌就变成了未知数。

可事关浣月宗的名声，要是就这么草草结案，白酒的生意不就垮了吗？

从二月末一直等到三月初，方清玄还是没回来。

此时距离开庭之期只有七天不到，他只好放弃等待，启程赶赴齐国。

三月初三，洛阳府衙。

浣月宗主晏无师为洗清自家白酒害人的嫌疑，亲至洛阳受审。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人们争先恐后涌向衙门，皆想一睹这位魔君的风采。

谢陵坐在马车里，听着街头巷尾对他毫不掩饰的议论，心中不由得浮现“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这句话。

好不容易靠卖酒攒下的一点口碑，眼看又要被毁了，不管这次结果如何，他定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庭审定在申时，谢陵到的时候还早。

一进门便瞧见桑景行坐在大堂右首，嘴角始终维持着极高的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模仿歪嘴战神。

还让白茸在一边打扇，唯恐在这春寒料峭的天气热住了自己。

见到谢陵也不打招呼，只动了动斜的不行的嘴巴，歪得更厉害了。

谢陵直接怼道：“桑景行，你觉得自己这样帅爆了是吧？”

“扑哧。”

或许是桑景行这样确实好笑，可碍于其人强横的武功只能憋着。所以在谢陵说出这句话后，不知是谁忍不住笑了一声。

桑景行大怒，苦于发笑之人在人群之中难以辨别。

故而瞪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转回谢陵身上：“晏宗主好心情，你尚且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空说笑！”

谢陵状似谦恭道：“非也，本座其实还有求于桑长老你呢～”

桑景行以为他怂了，想让自己放其一条生路，遂得意道：“可以，不过先把本座给你的一百两还来。”

谢陵哎呀一声：“这倒是巧了，我要说的正是关于这一百两银子的事。”

了解谢陵的白茸马上就知道他这句话里有坑，只等着桑景行往里跳呢！

可桑景行的脑回路一直有问题，反而自投罗网。

他问道：“什么意思？”

谢陵面上浮现出灿烂的微笑，一脸期待道：“你上次给的一百两我已经花光了，如今在会阳楼还赊着三两的酒钱。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我把这几两的账结了呗～”

白茸感觉自己憋笑憋的很辛苦，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

幸好她正帮桑景行摇扇子，摇晃的动作可以遮住身体颤抖的幅度。只是一张脸左右痉挛，像是在抽风一般。

合欢宗其他弟子也没好到哪去，要不是素来畏惧桑景行，早就憋不住破功了。只脸部肌肉跟白茸一样，无声痉挛着。

说这话时谢陵并没避着旁人，声音传到堂外众人的耳中，只静了一秒，便爆发出响彻云表的笑声。

砰！

桑景行拍案而起，身前用上好檀木做成的桌案在片刻的静止之后，碎裂成寸寸齑粉，被风吹散到大堂之外。

这一手功力极是骇人，合欢宗弟子们立刻停止了面部痉挛，就连白茸亦放下折扇，退到身后垂首肃立。

乌泱乌泱的人群刚才还笑声雷动，现在却已寂然无声。

桑景行阴沉沉道：“晏无师，我看你真是活腻味了！”

话落身动，他运起一掌就向谢陵拍来。

势如千钧，谢陵隔着好几尺都能感到凛凛的掌风。

就在手掌即将拍上他胸口时，一道身影挡在自己面前。

桑景行猛然想到那个深不可测的道士，急急收掌后撤，霎时拉开了距离。

可等他站定，面前呈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观其内力波动，也不过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不由冷冷道：“你是何人？之前那个道士呢？去哪了？”

沐青道：“桑长老贵人多忘事，你前些日子才上吐谷浑找了我法镜宗，怎么没几日就忘了？”

桑景行轻蔑道：“又不是本座亲至吐谷浑，如何知道你是谁？再说本座何等身份，也配知道你这种堪堪步入一流的蝼蚁？”

堪堪步入一流的蝼蚁。

一流高手在整个江湖都不多见，可到了桑景行口中却被贬的一文不值。

此话虽有些狂妄，但桑景行已是天下前十的高手，自然有说这话的资本。

沐青当然也知道，所以尽管他气愤得攥紧了拳头，却不敢贸然上前挑战。

只是想起此人曾带给法镜宗的屈辱，心情便难以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