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漠北之行（四）

队伍一路向北。

谢陵、方清玄被突厥士兵围在中间，就算是夜晚睡觉也有人守在一侧，防止他们半途逃跑了。

如是过了十几天，他们终于到达突厥王庭。

与中原不同的是，突厥人受草原气候与地质的影响，没有耕作的习惯，而是跟着放牧的牛羊逐水草而居。

这使他们形成了独特的游牧文明。

中原人靠粮食果腹，而突厥人则视牛羊为命根子。

秋高马肥的季节，就是突厥实力最强大的时候。所以他们往往就会南下越过长城，来劫掠中原的财富和人口。

现在正是六月初夏时节，万物欣欣向荣，照理说就算公主入周，突厥也不一定会放过如此难得的南下机会。

谢陵在外部打听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所以要深入突厥内部去看看。

如果和周国联姻真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最好不过。

怕就怕在突厥只是表面罢兵休战，暗中却磨刀霍霍，组织更大规模的入侵。

若是其他人谢陵还不一定在意，可如今管理东突厥的是摄图，他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深有了解的。

此人野心极大，在祁凤阁与狐鹿估二十年之约期满、祁凤阁又仙逝之时，暗中挑起玄都山内乱，借玄都山这个缺口来撬动中原武林，最后又波及至朝堂。

心机之深重、手段之阴毒，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最主要的是，因为谢陵重生到晏无师身上，本该在十几年之后现世的相见欢，如今却提前出现了！

谢陵不知道是他锋芒毕露从而使摄图感受到了威胁，还是说摄图觊觎中原的野心早已有之，只不过因为他的出现才提前。

更何况日后围杀自己的高手之一，也有突厥派去的人，而幕后的真正指使者，就是这个摄图！

不过摄图目前还没有当上可汗，权力应该没有日后那么大，他暂时不需要太担心突厥在短时间渗透进中原。

“谢二？谢二！”

这个行走塞外的化名，谢陵一时还不适应，所以乌尔图喊了至少三四声，又被方清玄碰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用突厥语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乌尔图无奈道：“我们到了。”

因为游牧民族的流动性较大，所以突厥王庭的所在也是辗转迁徙，飘忽不定。

此次因周国迎娶公主，所以王庭距离周国边境不远。

以前谢陵虽然也在边塞之地游历过，但从来没有这么深入。换句话讲，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漠北、突厥的核心区域。

现今的突厥大汗木杆，在位期间南征北战，威服塞外诸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雄主。

初来乍到便能面见突厥第一人，谢陵心中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然而队伍进入王庭，穿过各个圆顶毡帐，最终来到离中心稍偏的一顶毡帐前。

眼尖的谢陵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木杆可汗住的地方。

进去以后，乌兰向主座坐着的人报告了一通，随后让谢陵二人上前。

谢陵仔细观察，发现这人眉目粗犷、身体强壮，穿着比乌兰、乌尔图二人都要好。

“大胆，见到王子居然不行礼！”乌兰呵斥道。

谢陵蹙眉，正要回怼，那名王子率先开口道：“谢一、谢二，是吗？”

令人惊奇的是，这名王子居然会讲汉语，虽然不熟练，但是却能让人听懂。

谢陵已猜出此人的身份，用突厥语回道：“是的，摄图王子。”

摄图奇道：“你知道我是谁？”

谢陵：“我猜的。”

摄图一笑：“那你猜的可真准…你就是谢二吧？为什么取的名字如此简单？”

摄图果真有两把刷子，不但会一些汉话，还知道汉人取名没这么随便，所以怀疑他们两个用的是假名。

谢陵不疾不徐道：“我们的父母都是没有读过书的人，所以只是按照出生排行随便给我们取的名字。”指了指方清玄：“他是我大哥，所以叫谢一，我第二个出生，就叫谢二了。”

摄图似乎是信了，又问起别的：“突厥和中原比起来，谁更好？”

你说呢？我们住的是房子你们住的是帐篷，好坏一目了然！

谢陵心里鄙夷不止，面上却说道：“各有各的好处。”

摄图眉毛一挑：“我们抓到的中原人，不是跪地求饶就是点头哈腰，你似乎跟他们不一样…还有旁边那个，进来这么久，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

谢陵笑着拍了拍方清玄：“我这个大哥呀，天生就不爱说话，而我向来又很爱说话，两兄弟一静一动，互相补全嘛。您贵为王子，想来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吧？”

突厥人生性好战，大多喜欢性格刚直之人，若一直卑躬屈膝反而为他们不齿。

所以谢陵要想获取信任，就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态度直爽不谄媚。

不出意料，摄图放声大笑，笑中终于带了一点真意：“很好，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没有弯弯肠子的。如果你们也像那些两脚羊一样，我早把你们拖出去砍了！”

谢陵从这残暴的话语中读出一些隐秘的信息，试探道：“王子可是要我们为你效力？”

摄图点头：“你倒是聪明，做我的下属，首先就是要忠诚可靠。那些汉人一看就狡猾虚伪，怎配在我麾下侍奉？如果你们愿意为我尽忠，那我绝不会亏待，以后坐上叶护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叶护相当于部族中的族长，一般都由王族子弟担任，甚至有继承可汗大位的可能性。

摄图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招揽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是真的心胸宽广、出手大方，还是别有用心、居心叵测？

以谢陵的认知，当然是后者可能性更大。

所以他又问道：“那么请问王子，我们兄弟二人需要做点什么？”

摄图不置可否：“暂时还不需要，你们先在这里住下，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叫。”

知道再问会让摄图产生警惕，所以谢陵便学着突厥的礼仪扶肩行了一礼，然后随乌兰退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