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乐善好施（上）

大队人马粗鲁地将人群驱散，在大道中央圈出一块空地，开始搭棚建屋。

镗！

当大棚搭好后，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敲响锣鼓，对着众人大声道：“施粥啦！”

一听有人免费提供饮食，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当今天下并不太平。

因为长久的干旱，齐国许多地方都发生了不小的灾荒，产生了不少流民。

这些流民往往都会涌入粮食充足的州府，以求换得一线生机。

邺城作为北齐的国都，自然多人向往。

可当今天子高纬听说以后，派人在外阻截了不少人，以防进城的流民过多影响邺城的风貌。

但也有许多漏网之鱼，在禁令下达之前混入城内。

官府对这些蚂蚁不屑一顾，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惹事、不犯事，也由得他们去了。

不过今天过来领粥的不止有流民，还有邺城一些贫苦人家。

高纬初登大宝没几年，昏君本性就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不仅生活奢侈无度，大兴土木建造宫室供自己享乐。

每逢灾害异变、洪水旱灾，也不派人赈济，只在宫中设坛斋戒，美其名曰“修德”。

所以这名官差模样的人说要施粥，谢陵便觉得十分诧异。

在本朝国都、天子脚下，竟敢有人公然违反禁令，施行皇帝禁止的活动。

莫非是哪位有良心的大人物看不过去，所以自掏腰包赈灾来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想，而且谢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打算先观望一下再说。

正当人们打算排队领粥的时候，从边上走来一名衣衫华贵、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

“慢着，这次施粥是有条件的，凡是不入我眼者，皆不可领粥！”

此话一出，观者为之大哗。

赈灾按理说人人都有份，何时附加上了条件？

而且还是看脸的那种。

于是就有人不乐意了。

“喂，你们到底想不想施粥啊？”

“就是，不施粥便赶紧收摊！”

“对，别来碍我们的眼！”

说话的几人都是流民，他们长久在外流浪，孑然一身、无所顾忌，再加上胆子比较大，才会鼓起勇气辩驳几句。

一般的上位者往往都会要点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耀武扬威，白白消耗自己的声誉。

但也有一些完全不在意自己名声的，仗着自家威势鱼肉百姓，作威作福。

很不幸，这次施粥的主导人就是后者。

那名纨绔公子眉毛一拧，恶声恶气道：“几个贱民也敢顶撞我，来人呐！”

话音一落便上来十几名士兵，把刚才几个抱怨的流民痛殴一顿，然后丢到街道一旁。

几人横七竖八重叠在一起，头破血流、难辨人样，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这一手极大的震慑了众人，本来敢站出来叫屈的就是少数，如今那几个出头鸟纷纷歇菜，自然更没人敢说什么了。

他们都饿了好多天，只希望能有一口饭吃来延续生命。

看脸就看脸吧，说不定就被选中了呢？

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如果能有一人被选上，好歹每人可以分几口来喝。

抱着这样的美好想法，人群开始默默排队，供纨绔公子挑选。

白茸悄声道：“这人是高纬的宠臣穆提婆，你最好别惹他。”

穆提婆是齐国“三贵”之一，因为母亲是齐帝高纬乳娘的缘故，他自然成了高纬的玩伴，二人整日厮混在一起，游狎无度。

这也能说的通为什么他敢施粥了，反正是宠臣近侍，做什么皇帝也不会怪罪。

知道了穆提婆的身份以后，谢陵没动。

并非畏惧穆提婆的权势，而是现在时机不成熟，还需再等一等。

穆提婆出身不高，挑人的眼光倒是眼高于顶，挑了半天竟是一碗粥都没给出去。

这也难怪，前来领粥的全是贫苦人家和流民。

这些人长期营养不良，大都肤色暗沉、面黄肌瘦，怎可能有长的好看的？

别说好看，五官端正的都挑不出几个。

相看了几十个后，穆提婆便开始不耐烦了。

“一群歪瓜裂枣！”

在下一人上前时，他只不过瞟了一眼便抬起腿，打算给这名女子胸腹来一脚！

穆提婆有些武功根底，这一脚若是真踹下去，女子不死也要重伤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腿上，生生把蓄满力的右腿按了下去。

力道看似很轻，可在当事人眼里却犹有千钧。

穆提婆正要破口大骂，可当看清来人相貌时，瞬间就止住了嘴。

俗话说单身久了，看谁都眉清目秀。

放在他这里却是——

看多了丑八怪，见到个男人都觉得眉清目秀。

更别说这男子长的确实俊美非凡，就连宫中那些美艳绝伦的后妃都有不及之处。

只不过男子的气质和长相都有些凌厉，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谢陵便说道：“我可以领粥吗？”

不加任何前缀的询问，换了别人穆提婆肯定要以不敬之罪严惩的，但在此人面前，他保持上位者的气势都很困难。

再加上被美色迷了眼，遂嘿嘿笑道：“自然可以，这位郎君请～”

“等等。”

谢陵制住了差役准备舀粥的手，又问道：“能把一锅粥都给我吗？”

差役面有难色，穆提婆却忙不迭道：“可以…当然可以，你拿多少都行！你觉得不够吃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煮一锅来？”

“不需要。”

谢陵说完，便昂声对众人道：“大家快来喝粥！”

“嗯？”

眼看人群就要蜂拥上前，穆提婆猛然大喝道：“慢着！”

谢陵：“怎么了？”

穆提婆：“我只同意你一人喝粥，何时轮到这些贱民了？”

“这一锅粥现在已是我的，我应有权决定它的去向吧？再说这一锅我一人也喝不完。”

“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故意来找茬的是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哼，敢来找我的麻烦，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那又怎样？”

“那你还敢来找我的茬？”穆提婆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