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宴后（上）

傅瀚脸色一僵，还未等他明白晏无师话中之意，他就永远地停止了思考。

呆呆看着没入心脏的利剑，至死也不知道为何晏无师要杀自己。

禁军们被打发出府清扫战后现场，所以大厅中只剩晏无师这边的人。

便是之后宇文护追问起来，就说傅瀚被刺客误杀。无凭无据，即使宇文护想要发难也找不到借口。

血水顺着明亮的剑身流下，晏无师不免心有遗憾。

可惜了，还有个长老抱病未来，否则凌虚剑饮的血便不止傅瀚一人。

收剑入鞘，看向一旁的普六茹坚。

刺客暴起之时，只有普六茹坚一人临危不乱，疏散宾客的同时还斩杀了一名刺客。

不愧是建立了隋朝的人啊！

晏无师心中赞叹。

只可惜时间线还早，此人暂时还不能作为自己的靠山。

“随国公，多谢了。”

普六茹坚还礼：“晏宗主客气，坚还怕给你添麻烦呢！”

二人边说边往外走去，虽然禁军已经初步打扫好战场，可遍地的血色还未及清洗，十分触目惊心。

他们站在廊下，看着禁军往返搬运尸体。

普六茹坚为他担心：“这些江湖人真是猖狂至极，竟敢公然攻打朝廷命官的府邸，简直是目无王法！”

说这话时普六茹坚义愤填膺，仿佛真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晏无师微微一笑：“这些人虽然冥顽不化，但也是我有错在先。于情于理，其实并无谁对谁错。”

普六茹坚：“虽是如此，也有其他的办法，他们完全不需要做这么绝。”

晏无师：“随国公能为我一个魔头说话，可真令我感动不已～”

普六茹坚笑道：“是魔是佛，本无分别，只不过是某些人的区别之心所致。不论那些人如何想，我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晏无师愈发“感动”：“那真是极好，晏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似被晏无师的“真情”打动，普六茹坚终于说道：“既然晏宗主如此说，坚便也却之不恭了。既然是朋友，大家以后更要互通有无才好～”

不过几句便被自己套出了真实目的，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晏无师心里笑话，面上仍“感动十足”：“好，一言为定！”

目送普六茹坚喜滋滋地离去，晏无师的笑容逐渐收敛。

此次生日宴，自己早就通知过宇文邕。

因此宇文邕那边只是来了几个人做做样子，在戏班上场前便借故离席。

只有普六茹坚，不但不请自来，还在宴会上卖力表现，生怕自己注意不到他。

原本晏无师只是怀疑，有意试探他一回，没想到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不打自招了。

此人虽然眼光、能力都挺不错，可做事不够老练，火候到不了家。

即使出身显赫，但失于浮躁，与沉稳的宇文邕差距还是挺明显的。

好在他目前也没打算与他合作，现在的自己还是要紧抱宇文家的大腿才是。

重新走回大厅，便见玉生烟在来回踱步，神情焦急。

遂问道：“小玉，怎么了？”

还未及走近，便听玉生烟大声道：“不去发着高烧，口中却一直念叨着师尊的名字，您快去瞧瞧吧！”

晏无师心头骤紧，迅速折身返回后院。

……

普六茹坚回到府中，一进房门便对妻子独孤伽罗说道：“夫人，大喜啊！”

独孤伽罗少时便嫁与普六茹坚，虽是政治联姻，夫妻二人却是恩爱无比。

又因她生性敏慧，因此常常参预谋划与决策。

乍见普六茹坚如此激动，不免心生疑窦。

“夫君，怎么了？”

普六茹坚屏退左右，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完又补了一句：“看来我此次这个险是冒对了，白看了一场戏不说，还收获了晏无师的青睐！”

独孤伽罗听完，却没跟着他一起欢喜，反而察觉出不妥：“晏无师出身魔门，何时变得这般容易相信人了？”

普六茹坚一愣：“什么？”

“这位浣月宗主的脾性，连我一个闺阁妇人都有所耳闻。可听你这么一说，他怎么就变成了感情用事之人？”

“这……”

“所以我认为是你操之过急，被人家发现了端倪，他才会对你说这番话。”

冷静下来思考一阵，普六茹坚终于清醒。

当时场面混乱，自己的心神也很放松，故而三两下便被晏无师套出了话。

思及此，不免忧心忡忡道：“是我过于急切，竟没仔细想想。此事若被陛下或者大冢宰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独孤伽罗思索良久：“以我之见，晏无师未必会告诉陛下或者大冢宰。毕竟这么些年，你与他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且他又对你这么说，说明他暂时并没有揭穿你的心思。”

普六茹坚还是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独孤伽罗又想了想：“你方才说晏无师的心腹崔不去受伤了，那我便借着探望之名登门，亲自去拜访一遭。”

普六茹坚会意，握紧妻子的手道：“多谢夫人解难。”

伏波将军府，后院。

侍从来来回回，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与药品。

当一切恢复正常，方清玄从里间走出，众人瞬间围了过来。

晏无师率先问道：“不去还好吗？”

方清玄仍有心结，只淡淡道：“拔剑之前我已护住他的心脉，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甚多，还要看后期的调理。”

崔不去先天不足，虽然这几年经过调养好了不少，可中了陈简一剑后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方清玄下去开药、沐青还在府外调度，边沿梅、玉生烟则去灶房煎药。

晏无师坐在床沿看着崔不去惨白的小脸，既心疼又自责。

肩头传来温热的触感，晏无师回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守在这里。”

元秀秀：“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晏无师勉强一笑，目送着她出门。

等众人一走，他才终于舒了口气，视线移回床榻。

崔不去依然昏迷不醒，好在体征已平稳下去。

遂寻了处椅子坐下，彻夜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