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重返江南（六）

太阿剑乃欧冶子与干将两位铸剑大师联手铸造。

先是被楚国当做镇国之宝收藏，后又落入秦始皇的手中。

其剑削铁如泥、古朴厚重，是一把威道之剑。

据说谁能得到它，便是天下共主。

抛开传言不提，晏无师曾经的佩剑太华，亦是用太阿剑剩余的陨铁打制而成的子剑。

虽然剑本身的价值比不上目前所用的凌虚，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剑了。

他记得识神卷就在太阿剑的剑柄里，貌似…还有点难取？

在原来的时间线，太阿剑是被婼羌古城里的玉髓敲碎，才取出的识神卷。

可江南离西域那么远，难道还要专门去一趟吗？

晏无师不太想去，于是便让方清玄试着打开。

可纵是以方清玄之能，都无法撼动太阿剑分毫。

据他所说，太阿剑的剑柄虽为中空，但所铸精铁极为罕见，且坚硬异常。

若想要藏进东西，只能以天外奇石强力将剑破开，再重新铸造回去。

在晏无师还是谢陵的时候，曾听卢婉提过一嘴。

说此剑内藏玄机，如果自己有这份机缘，便可拆开看看。

虽不知卢婉是如何得到的朱阳策，但能结合时局大致猜出。

应是陶弘景死后茅山上清派无力保全人人趋之若鹜的朱阳策，以致五卷流散各地。

而卢婉，也由于一些巧合得到了识神卷。

或许是因此卷与魔门武功有关，她不欲让儿子习得，却又舍不得这样珍贵的典籍。

于是便将识神卷藏于太阿剑中，顺其自然。

可惜世事多变，晏无师最后还是进入日月宗成了魔。

若卢婉仍在世，不知能否理解儿子的决定？

晏无师相信她会的，毕竟并非人人都是谢绪。

将太阿剑交予方清玄保管，自己则整理衣冠，前去临川学宫赴宴。

识神卷暂告一段落之后，他才想起谢绪让自己参加的这场宴会。

总感觉又是一个坑。

……

临川学宫兴起于萧梁王朝，在陈霸先建立南陈后开始走向辉煌，又在当今陈主陈顼继位后步入极盛。

因为汝鄢克惠的师妹柳敬言乃陈顼皇后之故，临川学宫因此雄踞南陈，在江南全无可与之相匹敌的门派。

是以今天这场夜宴，南陈凡是能叫的上号的人物，基本都赏脸参加。

晏无师自然也见到了谢家在朝为官的几个人，谢泽、谢俨，谢伷。

其中谢泽是他的侄子，谢俨和谢伷则是他的族兄弟。

除了谢泽稍微能够说几句外，其他人不过打个招呼。

因为晏无师总觉得自己回来后，以谢绪为代表的谢家人就赖上了他，非逼自己留在南陈不可。

于是勉强寒暄几句，他便入了座。

练武之人神识向来敏锐，感受着周围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左右无事，他索性也挨个看去。

临川学宫是儒门，因此来的宾客大多都是文人。

晏无师的目光在一众长袍广袖中逡巡，最终落在此间唯一一名女子身上。

好巧不巧，女子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终是宫装女子脸颊晕红，率先低下了头。

晏无师：“……”

酉时正，宴会开始。

令晏无师没有想到的是，皇后柳敬言亦是今日的座上宾客。

她与汝鄢克惠男女搭配，对着自己一阵夸赞。

有意无意间，还将话题引向之前与他对视的宫装女子身上。

这更令晏无师百思不得其解。

戌时末，宴散人退，晏无师也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家中。

谢府。

谢绪正立于阶前。

儿子刚下马车，他便捻须问道：“今日晚宴如何？”

晏无师淡淡道：“就那样吧，我进去了。”

“站住。”谢绪叫住他。

晏无师回身：“何事？”

“你又要回房和那个道士厮混？”

“？？？”

“如今天下男风盛行，你附庸风雅也在情理之中。可再怎么享乐，那也是一时之快，比不得终生大事重要！”

“我之前就解释过了，我们不是…”

“行了，为父还不知道你吗？在我面前就没说过一句实话！”

“……”

知道再多解释也无用，晏无师遂道：“行吧，那你想要如何？”

此番话极不恭敬，但谢绪没有追究：“你觉得武成公主怎样？”

晏无师一头雾水：“谁？”

谢绪：“就是今日宫宴上皇后身边的女子，她是今上的女儿，年方及笄。”

晏无师愣了一瞬，强忍着怒气道：“然后呢？”

谢绪耐心解释：“公主对你印象颇好，正好你与他家世、年龄相配，你可想…”

晏无师悍然打断：“不想！”

谢绪沉下了脸：“为何不想？是她不合你的眼缘？”

晏无师仍想以理服人：“家世先不说，武成公主今年才十五，哪里与我相配了？再说陈顼与我同岁，又是柳敬言的夫君，我若娶了他的女儿，不是平白矮了汝鄢克惠一辈吗？这叫我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谢绪：“你以为自己还有的挑吗？如今咱们谢家大不如前，与皇室联姻正合时宜。你若不喜公主，我这里还有几个世家大族的帖子，他们都有适龄的女儿。”

晏无师呵了一声：“我再说一次，我现在叫晏无师，与谢家没有半分关系。你若想要买卖我的婚姻，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到这里，便没了缓冲的余地。

谢绪冷笑道：“你身上流着谢家的血，就算改名换姓、躲到天涯海角，依然是谢氏家族之人。婚姻大事，自然由不得自己做主！”

晏无师亦冷笑：“那就试试。”

谢绪又将他叫住：“我是为了你好。”

晏无师猛然转身：“是啊，都是为了我好，但你算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我的感受！”

谢绪亦高声道：“你若真有意成婚，为父绝不阻拦！可瞧瞧你现在，镇日与道士胡孱，身边一个女子都无，叫为父怎么放得下心！”

晏无师：“我那是不想找，并不代表没有女人爱！”

谢绪哂道：“是吗？可我看你年纪轻轻就一头的白发，莫非是不行所以才不找吧？”

被一通阴阳怪气，晏无师忍无可忍：“我现在就给你带一个回来！”

说罢如疾风卷地，纵身与夜色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