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灵湖医庄（上）

渝水远在长城以外的东北之地，与契丹接壤。

方清玄曾听晏无师说过，那里白山黑水，常年冬冷夏凉。

从少女口中得知这个地点后，他便于当天夜里带着晏无师上了路。

两个大男人，走在路上委实过于扎眼。

更别说其中一个还一头白发，昏迷不醒。

因此方清玄只挑无人的小路行进，夜晚也不入城，而是尽量找偏僻的村庄借宿。

一路走来，诸多不便。

好在北地之人大多豪爽，极少有人问东问西，指指点点。

越往东走，人就越少，当方清玄越过长城，沿途便只剩下荒原和河流，真正踏入了“白山黑水”的地界。

好在没有人烟，也就没有了暴露身份的危险。

小河纵横，水草丰茂。

越深入腹地，所见珍禽异兽也越多。

有时兴致来了，方清玄会出手捕猎几只，肉质鲜美，皮毛还可以做成裘衣御寒。

尽管他自己不需要，拿去送人亦是一件佳品。

顾及到晏无师的身体状况，方清玄速度不快。

在第三十日，他才抵达青山脚下。

然而……

这里并没有少女所说的医庄。

考虑到少女也是道听途说，而且以晏无师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方清玄干脆死马当做活马医，沿着渝水慢慢寻找。

终于在营州附近，发现了一方湖泊。

据附近人说，此地名为灵湖。

透过升腾的水雾，方清玄一眼望穿。

就在云雾缭绕的湖水背后，隐隐约约矗立着几座房屋。

哗哗。

在湖畔站立不久，便有船向这里驶来。

“你们是来求医的吗？”船夫问道。

方清玄回应：“正是。”

“那便上来吧。”

方清玄遂背着晏无师登上船。

年轻英俊的面孔，却有着与之不相配的白发。

几乎每个人看到晏无师都要问一嘴，船夫也不例外。

他边划船边道：“我观这位郎君气息平稳，可体内却暗藏玄机呢！”

方清玄来了兴致：“哦？”

“他表面没什么异常，但内视丹田，好似有上百个人在其中打架。”

见他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方清玄奇道：“这位郎君慧眼如炬，难道你就是人们口中的医仙？”

船夫连连否认：“公子这话折煞我了，我只是一个船夫，哪里能当得医仙的称呼呢？不过是跟着真医仙久了，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些皮毛，能看不能治的。”

“原来如此。”

方清玄心下讶异，不过一个船夫，眼色就如此之好。

那么真正的医仙，又该是何等传奇人物？

怀着对此人的好奇，方清玄又问：“医仙…是个女子吧？”

说到医仙，船夫顿时来了兴致：“没错，说起咱们这位医仙，可真是了不得！虽只二九年华，却医术精湛、能解百毒，远近的人都来找她求医。”

“远近的人？那为何今日只有我们两个？”

“这个…唉，医仙最近也不知怎的，心情很不好，已经放话不收治病人。所以你们待会儿…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什么？”方清玄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

船家欲言又止：“近日来的人，不管伤势轻重，医仙见过后一概不治。所以…看看吧，我先把你们载过去再说。”

方清玄看向舱中平躺的人。

晏无师昏迷已有十几日，虽经汤药和自己内力的调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他的脸早就苍白到透明，几乎要和头上白发同色了。

如果再无有效的医治，恐怕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

桨声汩汩，医庄隐现。

到了医庄，船夫并没让他们下船。

“这位公子，还请在船上稍等。”

方清玄知道他是去屋内禀报，遂颔了颔首。

不过等船夫一走，他便背起晏无师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方才听船夫的话，这个医仙不一定会救人，所以他必须亲自过去看看。

走到门外，凝神细听屋内的谈话。

有女子清脆的声音：“荆叔，你还是这么心善。可惜我说过，近日不收诊，把他们送回去吧。”

“娘子，我观此二人不似寻常武林人士，或许有一救的价值。”

“若是以往，我谁都可以救，但如今…没什么心情了。”

被叫做荆叔的船夫苦劝半晌，也没能说动女子半分。

叹气出门之际，却惊奇得咦了一声：“这位公子，你是何时过来的？”

一般上医庄求医的，多是江湖人士。

人品参差不齐，难免要和医庄发生冲突，所以为了自身安全，船夫和门内的医仙俱习练过武功。

但总有一些不长眼睛的，仗着自己身负绝学在庄内耍横。

结果就是逞威不成，反被打个满地找牙。

然而对于方清玄的到来，医庄众人事先竟毫不知情，就这么被他“摸”进了院中。

方清玄不回答船夫，而是对屋中人说道：“久闻医仙大名，吾等千里迢迢赶来求治，还望医仙赏脸一见。”

屋内静了一会儿，才听女子说道：“荆叔，最近上门求医的人，我有救过吗？”

言下之意便是：我不会为你破例。

方清玄又不傻，哪还不明白？

可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只有一门之隔，如何能够轻言放弃？

再度俯身一礼：“先汉名医张仲景，主张济世救人、仁爱为怀，娘子亦出自医家，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屋中人哼笑一声：“张前辈慈悲为怀，可我没这么博爱。”

“在下朋友受伤严重，万望娘子通融一二！”

“伤得重？是因为逞凶斗狠、恃势凌人所致吧？你们这些江湖人，整日只知打打杀杀，毫无气节与担当，哪比得上…”话至此处，她突然不说了，只道：“荆叔，送客。”

语气严厉，船夫便知再无法转圜，上前赔笑道：“公子你看……”

方清玄注目半晌，终是长叹一声，转身往庄外走去。

就在他回身的刹那，负在晏无师后背的凌虚剑悄然坠下，发出铮的一声。

剑身出鞘，光润如辰。

剑光与烈阳交相辉映，令本就明亮的医庄又添几分明媚。

船夫被晃得睁不开眼。

与此同时，门内亦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