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离别（上）

即使贵为谢氏家主，谢绪的死也激不起多少浪花。

人们最关注的，还是他“魔君之父”的身份。

如今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相继身死，的确令人嗟叹不已。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不会因某个人的死而哀悼，此间的刀光剑影更永远不会止歇。

魔君既去，便有后来者随之顶替。

晏无师总觉得方清玄有话要说。

可每当他问起，方清玄却又含糊其辞，言语闪烁。

扭扭捏捏的表现，让晏无师以为是有关方清玄自己的事情。

因此没有多想，打趣了他几句便不再多问。

毕竟……

自己还有事要做。

灵湖之上，一隅静谧。

新年之后，晏无师的暗伤基本愈合。没有江湖人的暗中偷袭与俗事纠缠，他终于可以专于武道，频繁出入秘境试炼。

之前他积累的暗伤，大多都是秘境造成的。

而有了徐容这个医仙，便像有了一个“强效奶妈”，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在前线上分，段位火速提升。

不过一年时间，晏无师的武功便从一流末端，跃升至天下前五的位次，甚至比刚重生那会儿还要强上几分。

感受着丹田汩汩涌流的真气，他只觉得失去多年的自信又全部回来了！

功力恢复，他便与方清玄去婼羌古城遗迹破开了太阿剑，取出其中的《朱阳策·识神卷》。

重回巅峰，朱阳在手，晏无师简直觉得幸福指数爆棚，世上再无自己这般幸运的人了！

壮志满怀，却未曾注意到身侧之人的幽幽神色。

秘境暂告一段落，方清玄却忽然提出要与他喝酒。

自习练《无上功》以来，晏无师一直忙于恢复武功，或是醉心于搞事情，已经许久不曾与方清玄对饮过。

乍然听说喝酒，还是方清玄主动邀请，他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凉风习习，乍暖还寒。

“从营州买来的，加上运费一共十两。”徐容摊开手。

经过累月相处，徐容与他的关系逐渐破冰。即使依旧说不上几句话，至少不像刚开始那般整日冷冰冰的了。

因此晏无师可怜巴巴道：“怎么要给钱，不是免费的吗？”

徐容杏眸圆睁：“免费？你当这里是何处？饭馆还是客栈？医庄不养闲人，你之前的医药费就免了。但从明天开始，你要随我出门采药。”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晏无师无奈道：“我能拒绝吗？”

“不能！”

瞧着徐容渐行渐远的身影，晏无师移回视线：“清玄，咱俩关系这么好，当然得有难同当，所以明天咱们一起采药去。”

然而方清玄却摇头：“恐怕…我去不成了。”

晏无师疑惑：“为何？你莫不是想偷懒？”

方清玄轻轻一笑：“坐下慢慢说吧。”

边说边亲自执壶，为他斟了一杯酒。

晏无师受宠若惊之余，也觉有些奇怪。

他遂试探道：“你今天有些不对啊，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方清玄居然没有否认：“不错，我最近…的确有些心烦。”

晏无师亦收敛了调侃：“是不是你夫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思及方清玄与自己的关系，前番回中原打探消息被围堵，难保有心人会借他的夫人大做文章。

然而方清玄却摇了摇头。

“难道中原又有大事发生？”

方清玄还是摇头。

“到底是何缘故？就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我要走了。”

“走？去哪？”晏无师一时没听明白。

“……”方清玄不答，只抬眼注视于他。

静了几秒，晏无师才逐渐回神，猛然从桌上跃起：“什么？”

“谢陵，你先坐下。”

“不！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坐的！”

“你冷静一些。”

“你叫我怎么冷静！”

“对不住……”

直至徐容都出门来看，他才稍稍回魂，重新坐下。

“为何？”

“我之前说过，我会保护你，直到你变得足够得强。还记得吗？”

“记得……”

早在他失去武功伊始，方清玄便说过此话。

晏无师抑制住心中的酸涩：“我知道我就是个累赘，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你走…也是一件好事……”

方清玄修为精深，本来原时间线就没提及此人。若不是自己死缠烂打求他教什么无上功，他如今早就飞升成仙了吧。

只是回忆起过往种种，他的内心便愈发苦涩。

重生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算是唯一的知己，终究还是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见他如此，方清玄几度张口，却忆及梦中之人说的话。

到嘴的话变成了：“你如今已有能力自保，照着我说的修炼，五年之内，必定大成。”

晏无师苦笑道：“都要走了，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方清玄一愣，旋即笑道：“是我之过，但有些事情…再不说就晚了。”他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事吗？现在我告诉你，她叫林苒。”

说到八卦，晏无师才终于有了开口的欲望：“你走了以后，她怎么办？”

方清玄一叹：“起先她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只不过当时我身中情毒又为她所救，情不自禁之下才酿成大错。本想就此斩断，可当我再一次找上，她已身怀有孕……”

方清玄娓娓道来，晏无师极是震惊：“所以你不仅与她在一起数年…甚至还有了孩子！”

“嗯。”

“孩子都有了，难道你还要走？”

“我也不想…但我必须要走！”

方清玄看起来确实有难言之隐，可他就是不说清缘由。

晏无师便道：“那你这一去，她们该何去何从？”

方清玄：“若你有空，可否替我照拂一二？毋须无微不至，保证她们的生活即可。”

“她们现在何处？”

“就在峨眉山下。”

“好。”晏无师答允下来。

方清玄由衷感谢道：“多谢了。”

晏无师忧伤道：“虽然你不说，但我也知道自己给你添了多少麻烦。如今没了我这个拖油瓶，你也能过的更好了…祝你成功。”

“不。”

方清玄目光如炬，灼灼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