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天山行（四）

天山东西横长，跨越西域诸国，巍然屹立。

受绵延山势的影响，西域形成了丰富多样的自然环境。

晏无师一行人西进不过百里，便接连感受了沙漠、戈壁和绿洲三种环境。

龟兹在西域算是疆土辽阔、繁华鼎盛的国家，三人有长居的打算，便在其国都延城最好的客栈包下三间房。

早上出门寻雪莲，晚间则返回客栈洗漱休整，免去了风餐露宿之苦。

知道雪莲的稀少，以及节省时间，晏无师、广陵散向徐容学习了雪莲储存之法，轮流上山寻找。

眨眼半年已过，夏去冬来，冷风袭人。

虽然法镜宗有沐青坐镇，一直平稳运转，但宗主久不在派中，难免会生变数。

而雪莲的踪迹又不曾寻得，晏无师与广陵散碰面时，即使他看起来面无异色，始终紧皱的眉宇却表达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天三人在大堂吃饭时，广陵散终于开口提议：“龟兹、焉耆境内的山脉已快搜完，如果还找不到雪莲，咱们不如就回去了吧。”

晏无师没说什么，徐容却提出异议：“雪莲被制成药后功效大打折扣。只有两株入药，我怕药性不够，还是再找找看吧！”

广陵散道：“这段时间已很麻烦娘子，小师妹的病其实我也不抱多大希望，能救则救，若不能…或许也是她的命数……”

晏无师插嘴：“广陵，这段时间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你怎么就只夸她一个人呢？”

广陵散都懒得理他，兀自说道：“西域苦寒，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不太能适应，更别说你一介女子了。”

本是关心之语，可在好强的徐容听来，却变了意思。

她其实也有回程的想法，不过不是受不住苦寒，而是身体出现了不适的征兆。

这半年来她白天跟着晏无师出门寻找，夜晚提炼药材，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日夜不歇。

晏无师曾看出她气色不好，建议她休息一阵子。

可都被她以雪莲珍贵，提炼其汁液不能轻忽大意为由拒绝了。

所以她语气决绝道：“令师妹的病，至少要找齐三株雪莲，否则毫无效果不说，我们这半年的辛苦也白费了！”

广陵散也看出她的气色不对：“可你的身体…还能坚持吗？”

徐容努力平下心悸头晕的感觉，淡淡道：“无事，我好的很。”

晏无师又插嘴：“可我看你一点都不好。”

徐容瞥他一眼：“只是休息时间少，所以看起来气色不佳，睡一觉就好了。”

晏无师嘴角一勾：“是吗？我怎么不信呢？”

徐容没好气：“随你信不信，我要去炼药了。”

说罢返身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晏无师喃喃道：“好心提个醒嘛，这么凶做什么……”冷不防瞥见广陵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惊愕道：“你为何用这副表情看我？”

广陵散冷冷道：“你每次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现在好了，人都被你气走了！”

晏无师越听越不对劲：“喂，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对徐容是怎么个意思，平常对女人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广陵散一时不察，脱口而出：“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蓦地意识到失言，又止住话头。

晏无师却凑近问道：“后面呢？没了？”

“没了。”

“你就给我说说嘛，我保证不说出去！尤其…不会让徐容知道～”

广陵散顾左右而言他：“今天轮到你出门，再见。”

晏无师一把拉住他：“等一下！”

广陵散会错了意：“你再问我也不会告诉你，赶紧上山找雪莲！”拂开他的手。

然而却拂不开，拉住衣袖的手纹丝不动，他甚至有一种想把这只碍眼的手劈了的冲动。

眼神也危险起来：“你放不放手？”

晏无师拉他重新坐下：“稍安勿躁，我有事同你说。”

广陵散一哂：“除了八卦你还会说什么？”

晏无师丝毫不恼：“我要说的…恰好是有关雪莲的事。”

“哦？我怎么不信呢？”

“这回，你还真得信我。”

“说吧。”

“天山绵延东西，我们已将东部搜寻一遭，恐怕难有收获。”

“所以你想…去西边看看？”

“对，西边人烟甚少，环境也更好，我想碰上雪莲的几率会更大些。”

“可是你看徐容的样子，能再奔波吗？”

“我知道，所以我想你们留守于此，我一个人去。”

广陵散蹙眉：“你一个人能行吗？”

晏无师：“你在质疑我啰？”

广陵散煞有介事：“嗯。”

“……”

算了，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晏无师深吸一口气：“我功力最近有点进步，可以速去速回。”

广陵散略想了想：“可以，上去和她说一声吧。”

房门久敲不开，晏无师索性直接推门。

西域的客栈比不得中原，无论大小陈设都很简省。

从门口走入，便可将房间一览无余，他也由此看到榻上之人。

徐容静静躺在其上，睡得正香。

这让想找她要铜盒顺便告别的晏无师蚌埠住了。

好在经过数年相处，他们已十分熟悉。

晏无师轻车熟路找到药筐，从中取出铜盒，然后沿着原路返回，轻轻关上房门。

……

中原口中的西域，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实际还包括了中亚地区的一些国家。

将将突破，晏无师已有了如方清玄那般的登高望气之能。

当瞧见西方的一缕仙气，正围绕着一朵晶莹剔透的花盘旋回环。

丈量距离，似乎位于天山最西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大宛境内。

这距离……

可不近哪！

不过广陵散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此地又是偏僻的西域，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晏无师站在山巅东瞧西顾，足尖一转，便跃下山顶，往西边去了。

大宛国距离龟兹近千里，还要寻找雪莲，若不抓紧，恐怕又要耗上小半年了。

想起出城时发现的突厥面孔，心下难免惴惴。

可已步出数十里，一来一回实在耽搁时间，只能寄希望于广陵散，让他自己多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