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诛护（二）

出了密室，沐青去街上买颜料、广陵散继续回宗安排事务，晏无师则返回济和堂。

不过很快，沐青便跟了上来。

晏无师奇道：“你怎么来了？”

沐青答道：“宗主命我跟随晏宗主你，先解决苏娘子的去留。”

晏无师：“他为何让你随我一起去找苏离？莫非…是为了徐容？”

沐青一脸你懂的，晏无师会意，也笑笑不说话。

经过徐容的劝说，苏离已化悲为喜，在济和堂门口翘首企盼。

结果没多久，晏无师还真回来了。

未在意他身边跟着的人，只以为又是一个药郎，因此径自走到晏无师面前：“我们现在上街去吧！”

怎么还想着这事啊！

晏无师无奈，只道：“我有事与你说，先跟我来吧。”

苏离不乐，但晏无师今日神情冷淡，全无平时的温和，因此也只得跟了上去。

徐容聪慧，见到沐青便大致猜出他们此行的目的。

所以推了好几个病人，在百忙中抽身，亲自给他们腾出一间空房。

临关门时，晏无师还注意到她嘴角一抹盖都盖不住的窃笑。

三人坐定，沐青先道：“苏娘子，我奉宗主之命送你返回眉州，不知你想何时启程？”

苏离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然而沐青就像个无情的催促机器，一个劲道：“娘子不必担心路上安危，我乃武林前一流的好手，必不会使你有任何损伤。再者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不会像先前那般病弱，赶路时间也短些。”

苏离：“我……”目光不住看向晏无师。

来时沐青已得了广陵散的命令，必须送走此人。于是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欲直接把她“送”上回程的马车。

一个小姑娘，何至于此？

晏无师于心不忍，和煦道：“沐青实力我也了解，苏娘子不必担心。”

经此一说，苏离哪还不知法镜宗是在赶客？

“我知道…在走之前，我能单独与方郎君说几句吗？”一双眼放在晏无师身上，目光幽怨。

晏无师：“也好…”

“不可！”沐青焦急道。

说着传音入密对晏无师说了广陵散有交代这几字。

晏无师点头表示自己知晓：“我确实有话要对苏娘子说，你先帮我买颜料吧，她明天再走。”

沐青无法，只得告退了。

人一走，苏离便情难自禁地扑入他怀中。

这番举动颇为大胆，幸而此处只他们两人，否则被外人瞧见，她的清誉就没了。

晏无师越发不忍，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坚定推开了她：“苏娘子，请自重。”

苏离泫然欲泣：“是我哪里不好吗？”

晏无师：“不，你很好。”

“那为什么……”

苏离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很冒失，但分离在即，她又非忸怩之人，一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晏无师请她坐下，耐心解释道：“我一介江湖草莽，志在山水田园，与你身份不相配，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

晏无师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我知你想说什么，但男女情事，总要双方心甘情愿才好。若强行结合，往往适得其反。”

苏离抿唇：“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但这一路…你却对我很好。”

晏无师不知她对“好”的定义是什么，可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只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不欲多纠缠：“其实我是个俗人，我…仅仅只是有求于你而已。”

“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开具一张户籍。”

“我明白了，我会的。”

晏无师如释重负：“多谢。”

苏离：“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再陪陪我吗？”

晏无师想了想，还是摇头：“恐怕不行，我还有事，今日都是抽空来见你的。”

苏离心灰意冷：“好的，你忙吧。”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此番举动很残忍，但犹疑暧昧，才是真正误人误己。

晏无师遂狠下心，没有多停留，说完便出了门。

沐青也正好返回，晏无师顺手拿上颜料，回去易容了。

……

苏离天不亮就离去，晏无师本来说送送她，结果没能赶上。

吃过午饭，广陵散又传来通知，准备东行长安。

二人在济和堂门口见面，徐容不出所料也在。

“你头发怎么变黑了？”徐容疑惑。

晏无师眉毛一挑，刚要说点什么，广陵散在边上道：“颜料染的。”

晏无师当场石化，徐容则忍不住咯咯直笑。

看着徐容的笑脸，广陵散也跟着一笑。

晏无师表情尴尬，徐容适时调节：“你们这就要走了？”

广陵散随即接话：“是，虽说还有月余时间，但兹事体大，不能不慎重。”

徐容拿出两瓶丹药：“这是疗伤药，你们行动小心。”

晏无师并不去接：“你才要小心喂，别又像之前那样累倒…你打我干嘛！”

广陵散收回手：“徐娘子好心叮咛，你莫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过丹药，揣下一瓶扔给晏无师一瓶，翻身上马。

晏无师撇撇嘴，也跃上另一匹，二人缓驰出城。

徐容在门前挥手，目送他们化作两个黑点，才返回医馆。

跨越茫茫戈壁，晏无师、广陵散来到凉州。

凉州是法镜宗与浣月宗的共治地段，经过几年的建设已初具规模。

恰逢宇文邕派人催促，于是二人休整一日，换乘马车继续赶路。

马车速度不比马匹，中原又人多眼杂，即使染黑了头发晏无师也不能抛头露面。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马车几乎不停，沿途跑死六七匹马花费了六日，他们就抵达长安。

马车停在城郊，没有进城。

车一停稳，晏无师便冲下来不住作呕，直欲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完事。

广陵散嫌弃道：“至于吗？”

腹中无物，晏无师干呕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抬头：“脸色苍白，你也没好到哪去！”

广陵散嘴角一抽，运功缓解掉不适感，才没步晏无师的后尘。

“进城之后你准备去何处？还跟我一起吗？”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晏无师神智逐渐清明。

“你先走，到时书信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