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再上九华（下）

“阁下…好身手…在下…自愧弗如…咳咳……”云深断断续续道。

晏无师将剑往里一推，云深的颈部便多了一道血痕。

刘迎晖急得大喊：“晏宗主剑下留情，但凡您的要求，我宗都会满足！”

一些按捺不住的弟子想要从身后偷袭，没等晏无师出手，便被云深斥退：“都下去！”

晏无师奇道：“你是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还是另有所图？”

云深自嘲一笑：“晏宗主此番上山，不正是为了九华宗吗？他们若这么死去，你不就无人可用了？”

“你以为我此番上山，仅仅只是为了收编九华宗？”

“难道不是？”

“我…是为你的师兄而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愿说真话吗？”

“晏宗主此话，恕我不能理解。你要杀便杀，我技不如人，没有怨言。”云深说罢，缓缓闭上眼睛。

铮。

抵住咽喉的剑不再前进，而是被收回剑鞘。

晏无师抬起凌虚：“你认得这把剑？”

云深目光灼灼：“岂止是认得，此剑乃我九华宗镇宗之物！”

话一出口，便是晏无师也震惊了。

似被勾起回忆，云深自顾自说道：“当年师兄离宗，两袖清风，只带走了这把剑。所以晏宗主，贫道想问你的是——师兄还活着吗？”

晏无师一笑：“你觉得我与方清玄武功谁更高？”

虽然不想得罪人，云深还是实话实说：“晏宗主恕罪，师兄痴长您十余岁，所以自然是他武功更高。”

“那不就结了，他武功这样高，我又如何敢对他不轨？”

“可是师兄已多年未归，武功进境不明。且晏宗主你骤然上山，又有凌虚在手……”

云深的意思是既然凌虚剑都落入自己手里，方清玄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晏无师的关注点却是前面那句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是，整整三年了，杳无音信。”

“嗯，起来吧。”晏无师伸出手。

面对近在咫尺的手，云深更加疑惑了：“晏宗主这是何意，你不要九华宗了吗？”

晏无师径自将他拉起：“我得向你道个歉，方才与你打的这一场，一则是为了切磋，二则是为了试探你与方清玄的关系。”

就因为这？

所以差点把自己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尽管云深性情温和，此刻都有些不快了。

晏无师自然能看出来，郑重其事抱拳致歉：“对云宗主造成的伤害，在下深表歉意。但我此行确实有要事，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试你一试才可放心。”

一向桀骜霸道的魔君向自己道歉，纵是再大的怒火也平息下去。

不过云深却越发不解了：“到底是何要事，竟让晏宗主你亲自试探于我？”

晏无师欲言又止。

云深会意：“请随我来。”

……

太极殿。

几人甫落座，刘迎晖便忍不住道：“晏宗主，江湖传言您已于三年前坠崖落水，生死不知。为何如今却……”

晏无师的死讯早就传遍江湖，他的本意是想问晏无师为何突然间“诈尸”了。

但话至嘴边，还是换了种说法。

云深也点头，显然很是感兴趣。

于是晏无师便将坠崖落水后方清玄营救自己一事说与他们，只不过到底与云深等人不熟，略去了许多细节。

云深听罢，感慨良久。

“师兄为人淡泊少言，在宗门时整日练功，连我都鲜少能与他搭上话。可听了晏宗主的描述，竟连我都嫉妒起来了！”

晏无师叹了口气：“我此次来访贵宗，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想知道令师兄的消息。”

云深看了刘迎晖一眼：“阁下于我徒有恩，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师兄往往一年便要传回一次消息，若时间充裕，他甚至还要回宗看望一番。只是近几年他行迹越发飘渺，自三年前与我见过一面后，就再无了音讯，便是一封信都未曾寄回。”

晏无师十分失望，但有人比他更加失望。

“啊…父亲到底去哪里啦……”方千泷靠在晏无师怀里，嘟嘟囔囔道。

云深目光一转：“这位小娘子是……”

晏无师放下方千泷：“她是我的三弟子、方清玄的女儿，千泷，快见过师叔。”

方千泷理顺衣裙，奶声奶气道：“方千泷见过师叔。”

方千泷脸如银盘、可爱娇憨，又一本正经地恭敬行礼，引得云深爱不释手，拉着她左看右看，怎样都看不够似的。

一边端详一边说道：“像…真的是太像了！丫头，你可怨自己的父亲？”

经过晏无师之前的开解，方千泷早已释怀。

因此摇了摇头：“不怨，师尊说了，要我好好学武，再去找他的麻烦！”说罢煞有介事地挥了挥拳头。

晏无师：“……”我的本意貌似不是要你报仇来着？

云深哈哈大笑：“你日后若真找着你的父亲，记得别打太轻了，也替我狠狠揍他一顿！”

被方千泷这一打岔，原本有些哀戚的氛围此刻也变得欢快起来。

自上九华宗开始，晏无师就在默默观察云深。

但凡大宗门，内部都难免出现师兄弟不和，祸起萧墙的事情。

玄都山便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如今离剧情开始尚有几年，但祁凤阁一死，此事便开始了倒计时。

故而尽管云深表面温和可亲，晏无师还是不怎么相信。又是以武相逼又是言语试探，才彻底打消了戒心。

于是他问道：“千泷之父是九华宗前宗主，按理说她与贵宗渊源颇深。不知云宗主是否想要她留在此处？”

云深闻言，眉头一蹙。

方千泷生怕他要自己留下，连忙跑回晏无师身边，埋首在衣袍间。

云深笑了笑，随即摇摇头。

晏无师挑眉：“我可是魔门中人，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云深：“我想千泷的表现，已经足以说明她的态度了。既然她不介意，贫道自然也不在意。再者晏宗主一代宗师，又与师兄关系极好，我很放心将她交予你。”

晏无师注目半晌，方才缓缓道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