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隐患（上）

“叛军退了！”

守门士卒大叫道，彼此都很欢欣雀跃。

尉迟运亦松了口气。

不过他并不就此罢休，当确认叛军走远后，便灭去大火，组织宫城禁军反攻。

叛军显然没料到他这一手，猝不及防下被杀了个溃不成军。

宇文直尚未回至王府，队伍便被打的七零八散，十不存一。

他用最后的理智，带着残余的百余骑冲出长安，逃往荆州。

叛军人数只三百，了解情况的知道是在叛乱，不了解的还以为他们是上街遛弯来了。

整场叛乱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到，便被尉迟运率领的一千禁军扑灭。

而叛乱的发起者、当今天子亲弟宇文直，早跑到东南边的荆州去了。

宇文邕当天就知道了消息，明面上他不在意，还继续留在云阳行宫。

暗地却快马加鞭，星夜返回长安城，亲自部署追捕宇文直的计划。

在周国的封锁下，没过几天宇文直便被抓获，押解回京。

而此次守卫肃章门、成功保护了皇宫的尉迟运，因功被升为大将军，得到了丰厚的赏赐。

至于弃城逃跑的长孙览，因为是文臣不通兵事的缘故，所以宇文邕没有怪罪他。

别宫。

被抓获以后，宇文直及其家眷便被囚禁于此。

晏无师出示腰牌，随门卫进入主殿。

虽被全家幽禁，宇文邕却不让宇文直与亲属照面，而是把他单独关押于此殿。

当晏无师与其再见，失去了平素的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宇文直看起来颓废又消沉。

即便有人到来，他也不曾抬眼一看。

早在被抓之后，宇文邕就将他废为庶人，所以门卫自然不会给面子。

粗声道：“陛下派人来看你了。”

陛下？

宇文直抬头。

“是你？”

晏无师挥退门卫。

等人一走，宇文直立刻起身，紧紧攥住晏无师衣领：“你当时为何不来帮我？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帮你？

说好了？

晏无师惊于他的无知和天真：“我是答应了你，但并不代表真的会来。”

“为什么？”

“因为你很愚蠢，区区三百府兵，就想要颠覆天下、自立为帝！”

“我很愚蠢？”宇文直仿佛第一天才认识晏无师一般，上下打量他：“那你当时为何不说？莫非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想看我的笑话？”

晏无师褪去伪装，凉凉道：“本座怎么没有阻止过你？当初提醒过你多少次？便是你造反前几天也在阻止，可你有听过劝吗？”边说边拍去他抓在自己衣领上的手。

宇文直踉跄后退，跌在地上。

他怔愣半晌，才癫狂地大笑。

晏无师不悦：“你笑什么？”

宇文直：“我笑我不自量力，自以为的强援，原来只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根本没考虑助我成事！”

废话，我若真帮了你，咱俩现在一起蹲监狱了喂！

说到这里，晏无师问：“你先前不是说自己拉了外援吗？人在何处啊？”

“你都不帮我，遑论旁人？”

“他是江湖中人吗？哪个门派的？”

宇文直不答，只道：“宇文邕此人，虽是我同胞兄长，性情却实在凉薄。此番是我技不如人，败了也不冤。可是你…你别以为自己傍上了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他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放过，难道会对你好吗？”

晏无师哂笑：“所以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出逃，助你东山再起啊？”

宇文直不说话，只冷冷一笑。

心中认定他在用苦肉计，为的只是让自己救他出去。

因此见宇文直不说话以后，还以为他一计不成，又在想别的招数。

不欲再说，转身出门。

“你不会好过的，不仅仅是宇文邕，还有别的人。”宇文直忽然道。

别的人？

晏无师驻足。

“是谁？”

宇文直坐于背光的角落，面色在晦暗中不明。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所遭受的痛苦，你至少也要承受五分！”

这是晏无师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亦是见他的最后一面。

几日后，宇文邕以宇文直又有异心为由，将他以及他的十个儿子一并处死。

宇文直就以这样草率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二十多岁的生命。

因他性情浮躁凶狠，于国于家又没有建树，所以对于他的死，许多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不曾有过惋惜。

晏无师自然也不会例外。

此刻他独坐书房，想着几日前发生的事。

从别宫出来后，早有内宦在门外等着他。

并非宇文邕的亲信何泉，而是换了一个眼生的人。

他塞了一袋银子过去：“不知从前的何泉何公公，如今在何处呢？”

有银子拿，内宦原很欢喜，可当听到他问的话，手中的银子瞬间不香了。

又塞回他手里：“可别再说这话了，否则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为什么？能具体说说吗？”

晏无师加大筹码，另拿出一袋。

“这不是钱的问题。”

手上又是一沉。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三袋银子，内宦面色为难，环顾了四周，又将角落都翻了一遍。

这才悄声耳语道：“早在两年前，何公公便死了。”

晏无师虽早有猜测，仍不掩震惊：“他是怎么死的？”

这名内宦生前与何泉关系不错，所以没有隐瞒：“当年陛下让何泉杀宇文护，何泉却没做好。等宇文护一死，陛下便疏远了他，将他打发去冷宫干杂活。照理说干粗活也没什么，能保住命就好。”

说到此处，他又压低了声音：“可在冷宫才待了几天，何泉就突发急症去世了。听他们私下说，是因为何泉乃陛下亲信，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为了保密，所以陛下就将他灭口啦！”

晏无师心道果然如此。

在诛护后不久，他便面见过宇文邕，当时何泉就已不在身边。

再与内宦的话相结合，何泉大概就是那时候没的。

“晏宗主，您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因为这小子惫懒，所以怠慢了您？”

二人刚说完，又有一人来找。

同晏无师说话的内宦一见此人，便大汗淋漓，浑身抖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