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暂栖过剑

渭水沿岸，太平安宁。

没有战火的侵扰，又处在边陲之地，渭州一带平安无事，百姓商贾安居乐业，与吐谷浑互通贸易。

正如吴弥所言，谢府清静偏僻，平日无闲杂人等打扰，晏无师得以专心恢复伤势。

半月之后，他的身体复原一半，已可自由行动，不再需要轮椅辅助。

马上就能完全康复，他的心情极好。

于是结束闭关，出外散心，不时指点阿轻练武、同沈峤侃大山，日子倒也岁月静好。

又过了几天，这日晏无师正在廊下指点阿轻练剑，门外忽传来敲门声。

谢府格局宽敞、占地不小，当声音透过两条过道一个院子传来，晏无师、沈峤几乎同时停下手中的事，齐齐向门外望去。

“来啦！”

阿轻匆匆收剑，就要跑过去开门。

“等等！”

晏无师扣住他的肩，神识向外延伸。

“有两个人，武功都不低。”

探索完毕，晏无师对沈峤道。

吴弥也闻声而出，奇道：“我平常买菜都走的后门，前门从来无人进出，为何会有人来访呢？”

“恐怕来者不善。”沈峤回道，并看向晏无师。

该来的还是来了。

晏无师心下轻叹，转头对阿轻、吴弥道：“阿轻，你开门引他们过来，然后到吴伯身边猫着，不要露头。吴弥，记得我那天说的话——性命最要紧。”

吴弥想要劝阻，可思及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劝说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自己和阿轻现在就是累赘，唯一能为自家宗主做的，就是听话找地方躲起来，不要成为敌人威胁己方的把柄。

于是在阿轻引人过来后，他便带着阿轻离府，投奔城东的法镜宗据点。

而院中的晏无师看着面前两名年轻的缁衣僧人，默默无言。

此二人倒是比他“活泼”，齐声开口道：“贫僧莲生、莲灭，见过晏宗主。”

熟悉而千篇一律的开头，令晏无师嘴角一抽。

“不知二位禅师来此，有何贵干呢？”

尽管知道来者不善，晏无师还是打算先礼后兵。

说不定……

可以以理服人呢？

莲生是师兄，率先开口道：“师尊听说晏宗主回来了，顾念到您的伤势，特命我和师弟二人前来，保护您的安全。”

晏无师：“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渭州？”

莲生为人谨慎，没有师尊的允许，他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事实。

沉默片刻，莲灭道：“师尊只让咱们……监护晏宗主，并没禁止我们封口，什么都不说。”

莲生想想也是这个理，便道：“那你说吧。”

于是莲灭便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实不相瞒，贫僧曾被阎狩伤过，所以师尊便想为我讨回公道。

恰好前些日子在长安遇见陈恭，想着他与合欢宗走得近，便询问其可有阎狩的下落。

哪知刚一见面，他便说出晏宗主你被法镜宗赶出，将要重回中原的消息。”

沈峤：“但中原州府众多，陈恭不可能知道我们会去何处。”

莲生：“不错，所以我与师弟日日寻访。本来今日要赶往下一个州府的，可是无意间听一个小贩说，他最近担菜叫卖，有一户人家无缘无故需求翻倍，令他大为高兴。”

晏无师听罢，喃喃道：“真是宿命般的渭州，宿命般的小贩……”

莲生、莲灭，沈峤：“什么？”

晏无师轻咳：“没什么，方才你们说自己是受雪庭的命令来监护我的，对吧？”

莲生：“是。”

晏无师：“这个词有趣，监护监护，监察保护。既是保护，又是监视……”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完全没有留给旁人说话的空当。

直至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莲生才忍不住道：“晏宗主，你这是做何？”

晏无师笑眯眯的：“本座在原地站的累了，所以随便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莲灭插嘴道：“活动归活动，你干嘛将沈道长也拉走了？”

晏无师身体一僵，哈哈一笑：“这不是一个人走路无聊，所以想要拉个伴吗？你们在原地等等，我和他逛逛就来……千万待在原地别动啊！”

话一说完，他便带着沈峤从走廊消失。

莲生、莲灭一时被说懵了，还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半盏茶以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莲灭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兄，师尊的命令是跟着晏无师，咱们会不会离开他太久了？”

莲生静默半晌，忽然大叫一声：“糟了，中了他的计，我们快追！”

莲灭还没反应过来：“可是他让我们在原地等着。”

莲生气得直跺脚：“他那是找借口，有意将我们拖延在此，好为他们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我们千里迢迢、好心好意来保护，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们呢！”

“别说那么多了，快追！”

……

晏无师带着沈峤出了城，直奔城外的过剑山。

沈峤不解：“我观雪庭的为人还好，不像是会派弟子杀人灭口的那种。晏宗主为何不答应让莲生二人跟着，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名为跟随实为监视，雪庭根本没安好心。”晏无师头也不回。

“比起突厥，雪庭应该不会害你性命。只要我们沿途不做别的事，不也相安无事吗？”

“正因为要搞事，所以才留他们不得！”

“……好吧。”

初夏天气，冰河完全消融，山林泉流潺湲，鸟鸣更幽。

山道陡峭、林木错落，最适合隐蔽不过。

晏无师想着一时半会不好往别的地方去，便沿着山道上山隐匿。

二人攀过重峦叠嶂、峭壁险峰，来到一处深邃的山洞前。

晏无师遂停步：“雪庭没来，单凭莲生、莲灭的智商，只会以为咱们往别处州府跑了，绝想不到我们还会上山。”

过剑山虽然不算太高大，却很光滑陡峭。刚刚为了节省时间，晏无师都是直接带着沈峤飞上来的。

如今于平地站定，方觉腰酸腿疼，体力不支。

幸好实力恢复了一半，不至于和之前一样原地晕倒。

沈峤看了出来，点点头，扶着他向洞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