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汝南之行（上）

汝南黄家蓄养私兵，暗中与突厥人勾结。

晏无师出关之后，广陵散便告知他这样一则消息。

只不过这则消息和突厥南侵的急报同时传来，事分轻重缓急，朝中良将又悉数被宇文赟翦除，晏无师只得亲自扛起主将大任，暂时舍下黄家之事，率兵北上驰援。

如今突厥退却、酒泉危解，他便同广陵散会合，东行汝南。

其实突厥和黄家勾结一事，和广陵散没什么利害关系。

毕竟若只论利益，尔伏可汗摄图对他颇为倚重，时常遣使问好、进献财宝，他的地位俨然已和突厥第一高手狐鹿估持平。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完全没有必要帮助晏无师这个别派宗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是竞争对手，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否则摄图也不会这般重视，屡屡献宝讨好，希望法镜宗能够分割浣月宗在中原的庞大势力。

听广陵散说，当天下武林得知法镜宗把自己扫地出门以后，摄图便又派人拉拢，言语暗示法镜宗助其成事，暗中颠覆宇文氏的政权，从而让突厥入主中原。

恰逢黄家接受了漠北伸来的橄榄枝，主动担任带路党，为突厥身先士卒。

当得知广陵散似乎也有意向帮忙后，便借着自家主人黄希道的寿辰，不远千里发出请帖，邀其赴宴。

他若不想去自然可以，毕竟西域位在边陲，随便一句路途遥远就拒绝了。

只是晏无师明显很感兴趣，甚至又想出不少坑死突厥的计策。

如果广陵散不去的话，他自然也失去了赴宴的借口。

当然，硬着头皮去自然也可，只是以晏无师和漠北那边的恩怨，必然是黄家的重点防范对象，想要打听出什么秘密，自是不可能的了。

因此晏无师不仅要让广陵散过去，还要化妆易容一番。

广陵散尽管不太愿意，到底还是受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带着人去了。

先前已经易容过很多次，这次自然也驾轻就熟，染发、化妆，变装三件套。

走在人群里，旁人只以为他是广陵散的跟班护卫之流，毫不起眼。

汝南黄府，游人如织。

汝南黄氏家大业大，又逢本家家主寿辰，于是黄家便敞开府门，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前来贺寿，入门吃席。

经过黄家的宣传，以及听说月琴名家杜昀会来祝寿献曲的消息，人人们纷纷登门拜贺，白嫖一顿饭的同时一饱耳福。

“广宗主大驾光临，真令敝府蓬荜生辉，与有荣焉呀！请随老朽往正堂奉茶，为您接风洗尘。”

黄府门前，此次的寿星黄希道正热烈地招呼着广陵散，热情如火，令缀在其后的晏无师咂舌不止。

汝南黄氏虽然名声不如传统的世家大族，却是扎根本地多年的土著，在江湖与仕林中都有些声望。

而汝南黄氏当今的家主黄希道，精通音律、武功不弱，是个多才多艺的人物。

虽然他的功力远远比不上广陵散，但论音律造诣，广陵散还未必及得上他。

明面上二人都善音律，所以此番邀请广陵散赴宴，倒也不算突兀，不会引起众人的怀疑。

更别说现在他们现在还有突厥的共同关联，晏无师心想，黄希道这么热情，怕是不单单因为法镜宗主大驾光临，黄家一定会就与突厥合作一事问询。

想到这里，他向前方偷瞄了一眼，并用手指掇了掇前面的人。

这一指直接点在广陵散腰身，令他极是不耐，强忍还手的冲动和黄希道闲聊几句，随后借口更衣离开。

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一个道士模样的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幼童，和黄希道等人擦肩而过。

被黄府下人领到一处僻静院落，待下人掩门退去，广陵散寻了椅子坐下。

“说吧，你又怎么了？”

晏无师使用内力将房间层层密封，待隔绝一切之后，他才道：“方才进府时，我瞧见许多江湖上的人，想着或许能从他们的交谈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

“所以你等会不必跟着我了，自己安排吧。”广陵散打断他，“如果你让我大费周章、屏退左右，只为了说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黄希道戒心极高，我不能久留。”

晏无师：“也不只这件事，我总觉得此次黄府寿宴，是此间主人有意为之，绝不单单为了过寿。”

广陵散一哂：“当然不简单了，黄希道是想借此次寿宴，以正当名义和平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狼狈为奸、密谋合议，在汝南起兵！”

晏无师先是一惊，随即有些无语：“你也是和他密谋的人之一，狼狈为奸这个词似乎不合适吧？”

广陵散笑得诡异：“谁说我要帮他了？”

丢下这句话，他径自开门离去，青衣逶迤，飘飘如仙，渐行渐远。

晏无师：“……”

你倒是关门啊！

……

目送广陵散走远，晏无师也出了小院，挤入潮水般的人流，探听消息。

老实说，黄家虽然不是声名远播的名门望族，但此次参宴的人职业繁杂，庙堂、江湖、仕林、隐逸等等，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不同职业。

汝南地处原来的北齐国境，北周才攻克不久，当地的世家、人心，皆未完全归附。

选择在此搞事情的人，倒还有点脑子，知道这个地方远离国都，山高皇帝远，最适合搞阴谋诡计。

黄府占地极大，当晏无师随着拥挤的人潮逛完一圈后，已是黄昏时分。

估摸着广陵散应该应酬完了，便循着气机去往后院。

池塘水边，广陵散正拿着鱼食投喂。

听到响动回头，见是晏无师，又立刻把头转了回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晏无师对这种表情已经司空见惯，浑不在意道：“黄希道和你说完了？他可有透露什么？”

广陵散摇头：“白天人太多，只说了些粗浅的试探我态度。具体的细节…恐怕要等晚上才能知道了……”

说话不耽误出手，话方落音，他便手拈树叶，射向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