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心照不宣

袁紫霄就这样在少师府西厢住下。

原以为府邸广大，彼此分居两头，不见面也不会吵架拌嘴，终于安静了。

然而事实证明，晏无师还是低估了女人。

这次倒不是袁紫霄有意上门找茬，而是少师府中，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顾横波。

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不过以此人对袁紫霄的“关照”程度，想必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袁紫霄是以元秀秀姐妹的名义入府居住，顾横波则是以沈峤师妹的名头进府做客。

理由虽然互不相同，目的却是一样的，那就是——

赖着不走。

更要命的是，自周灭齐之后，合欢宗也从邺城迁了过来。

两家在城中相隔不远，白茸便时常借着合作的名义上门“商讨”，一坐就是大半天。

碰上袁紫霄她们，少不得又是火花加闪电的修罗场。

元秀秀早有先见之明，回家没多久，便携着谢沅、方千泷出府上城郊别庄了，撇去一堆是是非非。

可是这就苦了晏无师，作为一宗之主，每日不仅被箍在府中处理事务，还要听门外三女的聒噪。

来来回回，他如同不断充气膨胀的气球，简直要爆炸了！

好在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在半月后的某天，有人找上了门来。

彼时晏无师正被白茸、袁紫霄拉着评判谁今天穿的衣服更好看，又有顾横波在前怒目而视，别提心里有多崩溃了。

当边沿梅来报时，他仿佛看见了救星，心想定是上天得知自己的苦难，上赶着派人来拯救了！

当即一骑绝尘，冲出门去，走出了飞一般的速度。

来到花厅，包括沈峤在内的众人都已坐定。

见他来了，其中一人拉开遮掩面部的帽沿，拱手行礼：“许久不见，晏宗主愈发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啊！”

本是恭维之词，却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可说话之人面色欢欣，一脸久别重逢的喜悦，倒让人不好多说了。

晏无师遂咽下阴阳怪气的话，笑吟吟道：“随国公，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呀！”

普六茹坚无奈笑笑，随后关切道：“听说晏宗主您近日多遭变故，只可惜我有心无力，不能为您分忧。后来听夫人告知且有如今所见，您已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接着又以同样的方式关心了一番沈峤，最后介绍自己身边的人：“这位是内史上大夫郑译。”

当他说出此话后，晏无师心头微惊，旋即不动声色地掩饰下去。

只因郑译是当今天子宇文赟的宠臣，在宇文赟还是太子时，此人就因太过谄媚而被宇文邕贬为庶民。

等宇文赟即位以后，便越级提拔他，委以重任。

尽管宇文赟脾气不好，时常责罚杀戮臣下，对此人却是不错的。

可以说就算日后所有大臣都被逼造反，他也是最不会，也最不应该造反的那个。

可是如今此人却站在这里……

晏无师心头冷笑，眼珠一转：“郑大夫，想不到你会出现在此处，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郑译原是一惊，当瞧见晏无师似笑非笑的神情，饶是他如此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一时也摸不准此人是个什么态度。

只讪讪一笑，看向自己新找的下家。

普六茹坚遂开口，顺势为其解围：“前些日子皇后千秋，陛下只赏了些东西，并让拙荆带着家人入宫贺寿……”

当下他便将独孤伽罗携着长子和次子入宫，两个儿子却被无端扣押在宫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接着又一力卖惨，堂堂男子汉，哀哀戚戚、凄凄惨惨，活像个要被宇文赟捉入宫中强幸的黄花大闺女，就差直接扑入晏无师怀里喊救命了。

静静看他表演半晌，晏无师表面虽显得凝重，心下却相当不以为意。

此番自己之所以回长安，不是为了帮普六茹坚救人，而是为了雪庭而来。

尽管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和原时间线不同，看起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且雪庭亦未曾参与围杀。

可是利益的冲突总是最根本的。

当初宇文护要卸磨杀驴、将自己引入永丰镇围杀时，即使雪庭得了自己朱阳策的助益，也权作不见，任自己落入围杀的圈套之中，袖手旁观。

后来浣月宗受宇文邕信重，一家独大，他更在背地与突厥眉来眼去，几次三番地充当马前卒暗戳戳搞事。

当自己遭遇二次围杀时，他虽没落井下石，却亲身来到西域试探虚实，还欲留下两个弟子代为监视，生怕自己回京抢了他的地盘。

晏无师还听说，自己回京的消息早被宇文赟知道，屡次欲遣人召见。

然而圣旨却迟迟不出宫门，屡屡无疾而终，召见始终未成。

据浣月宗在宫中探子的回报，是因雪庭亲自阻挠，以各种借口搪塞宇文赟的缘故。

林林总总，新事旧非。

不知不觉间，雪庭已成为阻碍浣月宗，以及自己道路的绊脚石。

若不将这人踹走，浣月宗注定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晏无师还有更加深层的目的——

若能将其生擒在手，便有借口去天台宗一趟了。

这么想着，等普六茹坚一说完，他便爽快答应了营救一事。

众人最终商定，由沈峤、边沿梅做先锋，乔装入宫解救人质，晏无师则自称在宫外接应调度。

商量好后，众人散去，唯独普六茹坚停在原地。

晏无师奇怪：“随国公，你还有何事？”

普六茹坚望着郑译的背影道：“此人受陛下重恩，却反复无常，同外人勾勾搭搭，真乃小人也！若我能成大业，必将此人逐出宫廷，永不叙用！”

虽未语及别事，晏无师却知道，他定然猜到了自己对于郑译的心思，所以上赶着讨好来了。

待人一走，看着从侧门重新回转的边沿梅和沈峤，晏无师眺望普六茹坚离去的方向良久。

唇角不禁轻轻勾起一丝弧度：“随国公……是个奇才呀～”

边沿梅点点头，深以为然。

沈峤则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