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风云再起（下）

“哟，今天刮的是哪阵风，竟把我朝尊贵的左月局正使给吹来了～”

一进花厅，晏无师便如是调侃道。

崔不去放下茶盏，闻言仍如旧日一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哪有，兄长莫要取笑我了……”

经过多年调养，崔不去的身体好转许多。

又有朱阳策的加持，令年过不惑的他，看起来只相当于二十余岁的青年人模样。

联想到近些年的传言，晏无师半真半假道：“面色红润、身体倍棒，看来广陵散那个师弟，将你照顾得不错嘛～”

隋朝初立，设左月局、解剑府监视武林朝堂，顺便制衡包括浣月宗在内的各派势力。

左月局正使是崔不去，解剑府府主则是法镜宗主广陵散的师弟凤霄。

二人因为开皇三年的一场案子结缘，之后屡破奇案，剿灭了江湖上最大的反隋势力云海十三楼，声名大噪。

也因那段时日的相处，传闻凤霄对崔不去生出了某种别样的念头。

而听过此话，本来还挺羞涩的崔不去瞬间正经：“兄长莫要轻信外头谣言，我与凤霄只是同僚关系，绝非你想的那样！”

晏无师有意逗一逗他：“真的吗？我不信～”

崔不去急得直跺脚，旋即心一横：“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兄长不必忧心！”

这决绝的模样，俨如不甘寂寞，在外偷摸养外室的男人。

结果东窗事发，所以壮士断腕，上赶着给正宫一个交待。

晏无师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笑，笑到飙泪。

“不去啊不去，你总是这么可爱～”

见其如此，崔不去哪还不知自己又被捉弄了？

“咚”地一下坐回原位：“今日前来，原想告知兄长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是现在……我不想说了！”

“什么喜事啊？”晏无师奇道。

崔不去故意卖了会儿关子，才慢悠悠道：“昨日凤霄传与我一个消息——徐娘子醒了。”

虽只说了姓氏，但在这世上，晏无师只认识一个姓徐的人。

二十九年了，足够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长成年近而立的成人。

晏无师又惊又喜，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醒了…她……真醒了吗？”

崔不去：“兄长啊兄长，你总是这么可爱～”说罢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晏无师一怔，给了人一记爆栗：“不去，你真是学坏了呀～”心中被喜悦填满，拔腿就往外走，“我去西域看看。”

“兄长且慢！”

晏无师一停：“怎么了？”

崔不去：“徐娘子刚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受任何刺激。晋国公让你不要急着回去，以免其旧疾复发。”

他口中的晋国公指的是广陵散。

晏无师退位后不久，广陵散也跟着不干了。

将宗主之位传给师弟凤霄，自己深居简出，一心照顾病榻上的徐容。

皇帝杨坚有意笼络法镜宗，听说广陵散出自三晋之地的太原王氏，便封其为晋国公，遣使西域，送去国公印信。

自家师弟在朝中担任解剑府府主，广陵散自然不会推辞这番美意，欣然接受。

说起来他们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了，除了心中牵挂的徐容，自己也想和广陵散叙一叙旧。

“也罢，既然他这样说，就不上赶着去添乱了，过段时日再说吧！”晏无师折回座位。

“还有一事。”崔不去斟酌着开口，“近日左月局和解剑府俱感到江湖异动频频，却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兄长你近日出门试炼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晏无师没当回事：“好。”

崔不去走了没多久，又有一人来到。

当晏无师瞧见来人，笑道：“你也有话同我说？”

元秀秀螓首轻点：“嗯。”

晏无师失笑：“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上门来找！莫非我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让你们上赶着求安慰来了～”

元秀秀勉强一笑：“刚刚白茸找了我。”话方开头，她便不往下说了。

晏无师等了半晌：“然后呢？”

玉容复杂，暗蓄不安。

她转移了话题：“听说小边不愿做宗主了？”

晏无师没瞒着：“对，不出意外的话，传位就在这几日了。”

“那……下一任宗主是谁？你想好了吗？”

在开皇三年的半坡长亭相遇后，晏无师、元秀秀双双退位，携手游历天下，饱览山川美色，走亲访友，好不快哉。

不过即便逍遥自在了几十年，浣月宗却仍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若逢不能决断的大事，还得他亲自出马，筹谋斡旋。

因而换宗主这样关乎宗门未来的要事，必定得由自己亲自决定。

之前在神殿的时候就已打定主意，晏无师遂实话实说，没有犹豫。

“我欲传位给千泷。”

元秀秀既意外又不意外：“那阿沅呢？他怎么办？”

“合欢宗之前不是有首席长老吗？到时也给他一个不就好了！”晏无师漫不经心。

“可是……”想到先前白茸向自己述说的担忧，元秀秀忧心忡忡，“阿沅一定会不高兴。”

晏无师闻言，一声轻呵：“他什么德性我门清，武功平平，人品又堪忧，根本没有一宗之主应有的风采行止。若将宗门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浣月宗必定衰败！”

“……”

不看僧面看佛面，眼前人毕竟是自己妻子，谢沅再如何，亦与其无关。

晏无师遂缓了语气：“他素来听你的话，得了空你好生劝劝，让其莫要钻牛角尖。若日后心性向好，继任宗主也不是不可能。”

……

入夜，谢沅回府。

房中灯火敞亮，他几乎疑心自己的计划提前暴露，被自家老头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当见到房中人，不禁大松一口气：“娘，您怎么来了？”

元秀秀并不急着答话，而是上前仔仔细细地将儿子打量一遍，以手抚平其衣服上的褶皱。

谢沅和父亲关系不佳，却与母亲甚是融洽，遂静立原地，任其摆弄。

片刻后，元秀秀才开口：“千泷…是下一任宗主……”

谢沅面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