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靠腌咸菜玩酷

天底下哪有这样看书的，世上那些读书不走心的人常常被人说是一目十行，可萧轶安看书哪里是十行，说他是一目千行也丝毫不为过。

看林悦溪眼神中透露出诧异的目光，便立马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着什么？

“我真的是看完了，要是不信，你随便提问便是。”

林悦溪是真的不信，一百二十个不信。

“好，那我问了。”

紧接着，林悦溪从老高的账册中顺手抽了一本，然后从中间翻开，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德献十六年正月初六。”

“珍珠一百颗、紫色绸缎五匹、蓝色绸缎五匹、绿色绸缎五匹、翡翠手串三串、彩蝶金钗十支、虾须镯十对、腊肉一百斤、盐十斤……。此外还有金香草等香料二十斤。”

“后面还有很多，念不动了，总之，当日共支出白银一千七百二十八两三钱，我说的没错吧。咳咳！”

萧轶安读到这里感觉有点上不来气，忍不住咳了两声。

林悦溪大吃一惊，因为萧轶安说的居然丝毫不差。

记得当时叔父准备安排自己的一个贴身丫鬟出嫁，特意准备的嫁妆，因此当天的支出很大，没想到驸马居然记得一字不差。

后来林悦溪又随机问了几个日子的收入和支出，萧轶安不禁倒背如流，甚至还指出了账册里的几处错误。

这回林悦溪是彻底的服了，之前一直以为萧轶安只是鬼点子多，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强大的记忆力。

“没想到林明这个人还挺仁义的，对自己的丫鬟还倒贴嫁妆，难得。”

看萧轶安夸赞自己的叔父，林悦溪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不禁悲从中来，这么好的人居然没有得到善终。

“叔父一生中总共换过十几名丫鬟，现在的贴身丫鬟就是秋桐。

叔父给自己的丫鬟定了个规矩，无论这名丫鬟多么乖巧懂事，只要到了二十岁，不但亲自安排这名丫鬟出嫁，而且是正妻，甚至还亲自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

因此叔父仁义之名在整个金陵人尽皆知。”

萧轶安感叹道：“大户人家的丫鬟即使运气再好，名分上顶多也就是妾，大多数是配小厮，甚至是转卖，林老的这一行为的确是个大善举了。”

“对了，那些出嫁的丫鬟现在过的一定很好吧，平时常回林府看望林老吗？”萧轶安问道。

然而令萧轶安万万没想到的是，林悦溪摇了摇头。

“一个都没有，听说那些个丫鬟都是远嫁，就是想回来磕头感谢也是没有机会吧。”

“远嫁？”

萧轶安感到有些诧异，老爷出嫁丫鬟，还准备丰厚的嫁妆，按理说应该就近找人家出嫁才是。

这样不但可以在金陵多一条人脉，而且通过那些丫鬟的嘴能给林明赚的更多的名声，一举两得，可他偏偏选择让贴身丫鬟远嫁。

“那嫁的那些男人可都是林老在外地的合作伙伴或是亲戚朋友？”

“悦溪并不认识，叔父也不让问，我记得出嫁的场面并不隆重，毕竟是丫鬟嘛，也没必要。

每次都是来两辆马车，一辆坐人，另一辆运嫁妆。”

萧轶安也没多想，远嫁就远嫁，没准儿林明背地里在那些丫鬟出嫁前早将姑娘开了苞，远嫁可以更好地隐瞒真相，要是就近嫁了，万一碰上个大嘴巴，再让林明背上个好色的名声可就亏大了。

“林——姑娘，陪我走走吧。”

他本想叫对方的名字，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林悦溪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萧绎安后面走了出去。

林府是金陵城中名门望族，府邸面积长宽分别达到两里，在府中行动往往还要乘坐马车，而林明管理的大房的各个院乱便几乎占到了整个林府的一半。

林明居住的卧房后面是一个花园，萧绎安一夜未眠，再加上用脑过度，此时感觉整个头都要炸开。

缓解痛苦的最好办法便是停止思考，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林府大房占地面积虽大，但大多都是居住的院落房屋以及库房等等，花园的面积并不是很大，萧绎安走了不到一刻钟也就逛遍了。

虽然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花园，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加之前期的建造和管理得体，因此倒也有几处惊艳的地方。

突然，花园墙根底下放置的一排物事引起了萧绎安的注意，他和林悦溪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排半人高的腌菜缸，不多不少，总共十口，整齐地排列在墙根下。

这么别致的花园摆一排腌菜缸，显得极不协调，甚至是有些大煞风景了。

见萧绎安微微摇头，林悦溪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叔父一直有个嗜好，喜欢腌咸菜，而且手艺还很高。”

“腌咸菜？”

这个嗜好倒是有些稀奇。

其实在当时，有钱人的娱乐方式无非是玩鹰逗狗，看戏听曲儿之类的，一些文化人喜欢参加诗会，后世逛勾栏和头牌花魁探讨一下人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自称高雅之士的文人喜欢“归隐田园”，看上去就好像抛却一切红尘杂念似的，实则就是在“玩酷”显得自己与众不同而已。

看来林明就是这一号人，只不过人家喜欢的是——腌咸菜。

“叔父每年都会腌很多的咸菜，并分给下人们食用，下人们吃了以后也都说叔父的手艺了得呢！”林悦溪道。

“我看是那些下人是在阿谀奉承而已，手艺再好也是咸菜，能好吃的哪里去？”

见萧绎安不信，林悦溪也不反驳，说道：“叔父腌的咸菜只是分给自己房里的下人，但奇怪的是从不分给三房和四房的人，悦溪曾经向叔父要过，叔父总是以咸菜已经分完了为由拒绝。”

紧接着，林悦溪又补充道：“记得有一次见大房的的一名小厮取过缸里的咸菜，腌的都是一些胡瓜、萝卜之类的寻常蔬菜，没什么稀奇的。

但咸菜的味道闻起来很香，甚至咸香的味道中隐隐有一股不知是花香还是什么香，总之很好闻。

可惜的是叔父既然说了不给，悦溪也不好直接管小厮要，所以一直都没有品尝过。”

“那边又是什么？”

林悦溪顺着萧绎安看向的方向转头一看，原来在灌木丛中有一口井，井口上面被人用一个盖子盖住，远远地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带着特大号草帽的大头人蹲坐在灌木丛中一样。

“那里是一口井，听叔父说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丫鬟想不开，于是投井自尽了。

后来叔父觉得不吉利，便让人用盖子把井口封住，永不启用，也是是因为无人打理，所以显得有些乱。”

萧绎安一时间好奇心大起，那口井过去淹死过人不吉利，但林明却选择在这个不吉利的地方腌咸菜，说不通啊？

“咱们过去看看。”

萧绎安前头开路，用脚把周边的灌木踩平，露出一个缺口，随后和林悦溪一起跨过灌木来到井边。

井盖是用铸铁做的，由于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上面早已是锈迹斑斑了。

萧绎安双手把住边缘，吃力地将井盖挪开，一股阴凉的湿气顿时从井口涌出，让人不禁全身打了个寒颤。

二人伸头向井内望去，井壁四周已经长满青苔，用手一摸滑腻腻的，借着井口微弱的光可以隐约看见深处的井水，似乎就是一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水井了。

突然，一股熏人的恶臭从井口飘了出来，熏得萧绎安和林悦溪一个“措手不及”。

二人眉头紧皱，五官狰狞，然后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萧绎安刹那间便将早上吃的一点粥全都吐了出来，林悦溪反应更是强烈，被熏得甚至连黄绿色的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对这股味道太熟悉了，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