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酷吏

“大人莫急，这妇人虽然嘴硬，但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乖乖的招供。”

卢重道回头一看，见是张猛正满脸堆笑地往他身边凑，心中不禁对这个有点“小聪明”的属下感到有点厌恶，于是没好气地说：“有什么话赶紧说。”

其实当萧绎安判定凶手不是噬心魔的时候，卢重道的心理还是发生了些微妙变化的。

首先是林明被杀案变成了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不会惊动到皇帝，自己的官位不会受到影响。

其次，虽然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但涉及林家这个豪门大族，若是能够顺利破案，将是他仕途上的一大成绩。

这些年来，卢重道这个官当的真的是太顺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和平官”。

别说是噬心魔那样的恶性案件，甚至就连市井无赖之间的打架斗殴都很少见。

因此他内心深处隐约渴望办几件“大事”，做出些成绩。

但林明遇害，他身为府尹亲临现场，带着一众捕司在现场“有声有色”地分析了半天，却是毫无头绪。

反倒是萧绎安的到来才让案件在短时间内取得较大的突破，参加办案的那些个捕司们无不对这位萧驸马钦佩不已。

在佩服萧绎安的同时，卢重道心里也暗自怪罪自己的无能，所以他不等萧绎安回来，便急匆匆地想要审问洪氏，企图快人一步查明真相，让自己在属下面前找回些面子。

“大人这么忘了辛捕司？”

“辛金伟？”卢重道恍然道。

张猛口中所说的“辛捕司”名叫辛锥，字金伟，原来在佚名将军手下任职，是神策山庄首席刑讯师。

但因为得罪了上级，结果被赶出了神策山庄，后来佚名将军见辛锥审讯犯人的手段狠辣凌厉，若是直接开了还有些可惜，因此将他外调到金陵提督府，就算是给他留了一口饭吃。

记得五年前，佚名将军审问一批要紧的人犯，结果遇到了硬茬，将神策山庄三十六道酷刑是从头到尾用了一遍。

结果人犯只剩一人还活着，其余人全部因为熬刑不过活活疼死。

佚名将军只好下令停止用刑，否则最后一人再出意外那线索便断了。

于是神策山庄只好悬赏招募能人，只要能让犯人开口且不伤性命，赏金一百两。

结果榜文贴出后竟无一人响应，直到过了一个月后，才有一个矮子站在砖头堆上，吃力地揭下了榜文。

这个人便是辛锥了，一个边缘的不能再边缘的人物了，从小便死了爹，跟着继母长大，由于天生残疾，受尽了周围人的白眼。

有一次走在大街上，遇到了几个富家公子，见他长的畸形，于是“玩心”大起，将辛锥当成皮球一样在脚下踢来踢去。

而辛锥面对屈辱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抱着头默默哭泣。

谁也没有想到辛锥会去揭榜，更没有人会想到，辛锥自创的“狱火焚心”之刑，让佚名将军十分满意，从此平步青云，成为神策山庄首席刑讯师。

刑讯师和刽子手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认为是个不吉利的人，人人避而远之，生怕自己靠近对方沾了晦气。

因此在金陵提督府，辛锥虽然领着一份俸禄，但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卢重道也将他随便安置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岗位，从此再也不管他了。

若不是张猛的提醒，卢重道或许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手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想到那个洪氏死不认罪，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把那个洪氏送到审讯室去，让辛锥负责审问。还有，让那个侏儒下手有些分寸。”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萧绎安和谭正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卢重道坐在大堂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萧绎安不禁问道：“疑犯已经捉到，大人为何还忧心忡忡的？”

卢重道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驸马没有回来，本官便提前审问了犯妇，那洪氏矢口否认自己杀过人。

后来本官便对她用了些微刑，哪知道那犯妇嘴死硬死硬的，竟是一个字也不招。”

萧绎安问道：“那后来如何了？”

“本官已经安排辛锥不是审问，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萧绎安并不知道辛锥是谁，更不知道他的手段，料想也就是个普通的捕司而已，于是心下也不在意。

“那洪氏自然是不会招供的，杀人碎尸的大罪，一旦招供那是必死无疑。

更何况人证或是物证都不在，洪氏自然更要喊冤了。

刚才我和谭捕司之所以没有直接回来是因为要去林府核对一个物证，后来又再那边吃了点饭，所以时间耽搁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小男孩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萧绎安正想打趣问这小子是不是卢大人你的儿子，但待那人走近才发现，对方是个长着一脸长胡子的侏儒。

这是一个身高仅有三尺的男人，甚至还不如那个顾蓉，他蓬头垢面，乱蓬蓬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洗了，离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儿，猥琐的脸上满是油腻，长着一片一片的红疙瘩。

身上穿着一件经过特殊修改的捕司制服，腰间挂着一串金属的工具，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出人意料的是他的那一双手，好似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样，皮肤白嫩，十根手指纤细而又修长。

经过萧绎安的身边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萧绎安不禁暗暗吃惊，“好强的煞气！”

那捕司来到卢重道身前，并没有磕头行礼，而是直接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道：“辛锥幸不辱命。”

卢重道听到这句话后不禁微笑着向辛锥点点头道：“辛捕司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神策山庄首席刑讯师，只是那犯妇的如今情形如何了？”

辛锥道：“请大人放心，伤皮不伤骨、伤神不伤身。”

“好厉害哦，首席刑讯师，没想到大梁国的官场还有这个职务，而且这个辛锥还是从神策山庄出来的，看来是有些门道儿。”

“辛捕司，这位是萧驸马。”卢重道向辛锥介绍道。

“辛锥见过萧驸马。”

没想到辛锥只是冷淡地对萧轶安打了个招呼，然后拱了拱手，就算是行礼了。

见辛锥如此无礼，萧轶安不禁大怒，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是真的当面发作不但会让卢重道下不来台，更会让人觉得自己容不得人，于是强压怒火没有发作。

“辛锥，你一个小小的捕司，见到当朝驸马为何不跪，眼里还有个尊卑吗？”

见辛锥竟然如此的狂妄，他身为顶头上司也是感到十分的难堪，连个捕司都管不好，这不是让对方笑话自己御下无方吗？于是卢重道忍不住对辛锥大声呵斥。

然而辛锥见自己的上司动了大怒，却依然不买他的账，反而直接怼了回去。

“卢大人，萧驸马虽然出身高贵，但无官职在身，辛锥虽然出身低贱，但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员。

大人经常教导我们，说民以吏为师，天底下哪有老师向学生下跪行礼的？”

“辛锥，你放肆！”

卢重道这回是真的怒了，嘴唇青紫，指着辛锥的手不停地哆嗦着。

“我认为辛捕司说的有道理。”

萧轶安眼见事态就要失控，于是连忙起身打起了圆场，以前别让卢重道太过难堪。

“萧轶安身为驸马，的确是没有官职，依据大梁律法，以后也不会有，别人之所以见到我萧轶安客气三分，不过是对驸马这个特殊的身份给个面子而已。

辛捕司过去在佚名将军手下做事，这位将军我是十分钦佩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嘛，辛捕司想必也是个极有本事的人，见到本驸马不行礼也是按朝廷规矩办事，还请卢大人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