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鬼怪面具下的女孩

“叩、叩、叩”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自外而内，在空旷的炽白灯光下的大厅里响起，伽夜神色淡淡的靠在桌边，视线投向空荡荡的远处，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真正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伽夜不是没感情的人，但从诞生至今的经历让他养成在别人面前永远习惯伪装自己的情绪和一切，等到不需要演了，他真正的情绪反而表达不出来了。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恭喜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听到这句轻柔温和的话的时候，伽夜第一反应是轻皱了一下眉，孟艺摘下了平时戴着的眼罩，伽夜也摘取了做戏用的白绸，当那对清澈美艳的异瞳和伽夜冰冷的银瞳对上，伽夜没什么感情地回答：“那还早得很，耀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孟艺潇洒地捋了捋头发，微卷的弧度隐约透出丝丝缕缕勾人的妩媚气质，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简直可以说是……蓄意勾引。

——但当这个词出现在这两个人之间，实在是很让人不敢置信。

伽夜并没有被诱惑到，看到孟艺的动作后，他顺理成章的——忽略掉了。

继续面无表情：“这次得不偿失，没想到她还能带着人跑出去。”

——这就是你说的，最后的底牌？

伽夜忽然想起在这之前，文茜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少女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庞，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说：“我有别的底牌了。”

伽夜脸上的表情更淡了。

他浪费那么多时间演戏铺局，还是没能结果耀真，没能结束时希的预言，在他看来，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但是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最绕弯子的办法，花那么多精力去伪装一个洒脱桀骜的少年和她在一起，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其实并不是没有别的更简单的办法。

谁都知道。

……

“你不会是觉得，她是——”孟艺显然被打击了很多次已经习惯了，很快收起含笑的温柔样子，状似正经的和他谈事。

伽夜：“闭嘴。”别提这件事。

孟艺看着他逐渐冰冷的脸，并不太识趣，不依不饶的想要继续这个话题：“怎么说也算是初恋级人物吧，这么些年了就没忘记过？我还以为你看中这个使者和她的性格……”

伽夜冷冷扫过去一眼，孟艺调笑的神情落尽眼底，他厌烦的扭过头，脑海里不受控制浮现出一幅画面。

面具上画着白齿森森青面獠牙的鬼怪，面目狰狞又夸张，面具下的人踩着裙角，冷漠又疯狂。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久到以为自己都忘记。

“她和那个人，怎么会像？”伽夜齿间咬出几个很轻的字音，孟艺听得清楚。

在伽夜看不到的视线，孟艺抿了抿唇，一张昳丽的脸上一下丢失了不少颜色。

那么多年了。

她用笑意掩住自己眼底所有失落：“你只说那个人戴了一张面具，但从来没说过其他标志，我可怎么帮你找啊。”

伽夜轻轻拨弄了一下黑色的耳机线，身上不知怎的又穿了那身黑t恤，但这身在古堡里十分不合时宜的穿着并没能削减这个人身上的威压，他像披着一张人皮，但依然还是恶鬼。

“那就别找了。”他丢下一句话，古堡里瞬间又只剩下孟艺一个，空荡荡的风扫过。

见他离去，孟艺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不甘的话语几乎要咬着牙从咽喉里吐出来。

凭什么，几百年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救我出梦境的人是你，因为你我迫切的融合两个人格，你要做什么全都是我帮你四处奔波打点。

你沉睡的时候，也是我放出假消息，让他们以为你不会再醒，才放出耀真让你成功醒来。

——可是你这个人太无情，仅有的那么点喜欢也吝惜给我。

孟艺，孟术。

鲜少有人知道，梦公主的人格分裂治好了，而选择融合的契机再简单不过，也最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她才终于彻底接纳了自己。

可是那个人，并不喜欢我。

……

某个昏暗的角落里，蓝衣青年睁开眼，天色早就暗下来，风雨欲来。

他望着天际，却并不如释重负的道：“快要结束了。”

……

比想象中要快得多，文茜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的景色已经彻底天翻地覆换了个彻底。

她临走之前，先在时希那里安置妥帖了耀真，奇怪的是，处于昏迷状态的耀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神力像流泻的瀑布一样倒下，无知无觉的滚滚往文茜的体内流去。

文茜虚弱的人类身体根本不能承接，只能暂时将神力封印，化作一枚金色的羽翼硬币挂在颈间，展翅欲飞的两片翼翅恰好在洁白的锁骨之间展开，带着一股凄绝的美感。

颜熙笑语晏晏的看过来，两人站在幕天席地的翠色树林之间，清澈的碧色几乎远得望不到头，雾气蒸腾缭绕，草叶蓬勃，树木阴翳遮天，随处可见的小精灵们生机勃勃。

“啧，仙境最初的样子啊，居然有点怀念是怎么回事。”颜熙笑着感叹道。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但文茜除了稍微侧了一下头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反应——这个朋友身上的秘密很多，但她并不以探究别人的秘密为乐。

“多早的时候？”

“几千年前了吧，记不清了。不说这个，”颜熙侧头轻笑了一下，那条红绸下的眼睛就算被遮住也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的气质温稠浓丽，“你怎么样？”

她慢吞吞的说，“刚刚看人太多了不方便问，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能撑吗？”

那可是精神体直接受创，搁正常人身上就是疯了颜熙也不奇怪，但是文茜……她说不好。

毕竟这个女孩身上总是呈现一种非常顽强的生命力和对什么都不太关心的淡漠化，还……有点极端。

文茜沉默了一下。随即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右手将脖子上那枚金币捏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金色羽翼的表面，漫不经心道，“——还行。”

——看起来可不像还行的样子，颜熙打量了一下她的脸，没把这句话说出来，顺便又画了一个治疗阵，源源不断盈绿的生命色彩在阵里均匀的运转起来。

“谢谢。”文茜抬起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忽然道：“时希不是说在这里……”

“啊？”颜熙困惑。

文茜淡笑着补完了后面一句：“——可以随便造。”

颜熙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和感叹号！

——姐妹，你要崛起了吗？

你终于恢复你爽文女主的本质了吗？

“走前，飞涟来找我，给了我一样东西。”文茜右手一道蓝色光线闪过，具现化出一样东西。

如果此时此刻梦公主孟艺站在这里，一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半天嘴巴都闭不上。

静静躺在她手里的，是一张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面具。

白的像无数层厚粉敷在上面过，张开的牙齿森白尖锐，青色脸孔恐怖如夜叉，文茜面不改色，在颜熙的注视下把那张面具扣在脸上。

——意外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