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花开

一声脆响，瓷杯落地的巨响回荡。

“那你说！什么叫做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为了解决私人恩怨，却总是需要见面相会？”耀真气得一把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狠狠地质问她。

文茜摇摇头示意颜熙别来拉架，看着耀真语气平和的说：“我知道因为他在人间挑起战争的事你很生气，但是这不是……”

——语气这么亲密？

耀真怒从心起，甚至顾不上理旁边苦口婆心劝说的时铭，打断道，

“那就把你那张面具摘了，好好回答我，到底为什么！”

“我们怎么说也相识上千年了，你们从前做什么我从不追究，但我和阿铭都是真心把你们当做朋友，可你在背后究竟筹谋什么？”

耀真长发间的金冠束得很高，其余的洋洋洒洒落在背后，凌厉的声色间又仿佛有那么些低声下气。

在不间断的时间穿梭中，她们来神殿的次数多了，耀真会拉上时铭，四个人总凑一桌吃饭，怎么也算是老熟人了。

但是事情的发生依然猝不及防，人间的战争依然爆发，伽夜因为常年神出鬼没四处游走，他居然成了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是的，他又一次推波助澜为这件事添了一把火。

所以文茜去人间见到伽夜后，碰巧遇见了气势汹汹杀去人间找伽夜算账的耀真。

场面就，很尴尬。

文茜轻轻一叹气。

“这件事我会找机会和你解释的，但请你相信，我从没筹谋害任何人，我确实是来帮你的。”

文茜垂下眼睫，随即又轻描淡写地想，哦——伽夜不算人。

耀真定定的望着她。

“你和伽夜是什么关系。”

“仇人。”文茜毫不犹豫。

“我不信。”

“……”

文茜试图重新组织语言：“……但现在你看人间这个情况，如果不……”

“不想听。”

耀真冷漠脸，反手拉走了身边的时铭，“总之短时间内，我们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时铭露出一个微微歉意的笑容。

文茜：“？”

她没想到这时候的耀真居然真的是一个傲娇的公主殿下，听不进去话的那种。

但是该做的事还要做。

按理来说，耀真这一次应该没有被种下黑暗种子，所以人间的影响相对来讲对她也就小了，失控争吵都还算小事——文茜捏了捏眉心，深觉自己这次对时间的把控出了差错。

居然还是让伽夜下手了。

他既然能再次加了一把东风，难保不会在其他都地方动手脚。

她认真思考自己接下来是跟着耀真比较好还是阻止伽夜比较有效。

两厢对比之下，文茜还是先去了死域，和颜熙兵分两路，一人顾看一头。

耀真会再次失控吗？谁也说不准。

伽夜再次找到出现的少女的时候，离上一次出现仅仅只过了一天。最短的一次。

她坐在死域高高的树枝上摇晃双腿，听到他来的动静也恍若未闻。

伽夜不在意地仰头去看，他从不介意用任何方式见到她。

——包括激怒她。

“这是你来找我的最短的一次。”

他眼底带着一点笑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在乎对方是否回应。

文茜漠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来找你的？”

“不是也没关系，是我来找你，以后也可以一直这样。”

文茜皱皱眉，她总觉得事情有什么超出预料，她的计划似乎不能再原样执行下去了。

就算在这个人心里占据了哪怕一席之地，他也不会像常人一样去喜欢追逐，他始终不是人，不能以常理类推。所以文茜就不能只做一个普通的、对他好的人。

——该怎么让一个人牢牢记住你？

文茜冷哼一声，双手在身后一撑就从树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伽夜神情一滞，也抬步跟在后面。

他听到文茜语气冷到极点，冷冰冰道：“…你连我也骗？”

他维持着笑意，斯斯文文地看她，毫不慌乱：“什么？”

文茜站住，回身定定看他：“你当我傻吗？在人间作乱这次，你就是故意引我去的。”

少年没控制住脸色一变。

“伽夜，你这么费尽心机算计是为什么？怕我不杀你吗？”

她吐字极轻，又字字清晰。

步步紧逼。

“为什么？”少年死神抿了抿唇，眼里的不甘终于浓浓地刘露出来。

“不好猜吗？因为我恨。我和耀真生死仇敌、她死我活，你却和她欢声笑语、你们其乐融融，我算什么呢？”

“我一个人，就活该扭曲、挣扎、堕落，下地狱吗？”

他似蛇一样森冷幽暗的眸子注视着她，像一只满含恶意窥伺的冷血捕食者，一旦找到机会，就必须死死咬住猎物的喉咙，享受鲜血迸溅的快感和猎物痛苦无力的挣扎。

“她也该这样才对。”

文茜瞳孔一缩，顿时感觉无边寒意从身后升起，她骤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投向一个方向。

——错了，错了！她忽视了什么。

伽夜根本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次时间穿梭没让他有任何改变，他依然是那个狡诈的神。

不是闷声花坛边等她的安静少年。

文茜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伽夜看着她的背影，扯起的扭曲嘴角僵硬住，又慢慢被拉平。

他就知道。

就像文茜对他无情无义阴险算计这件事毫不意外一样的，他也知道一旦她发觉过来，自己一定就是毫不犹豫被丢弃的那一个。他们都对此深信不疑。

但他也又很希望这是假的。

如果今天她没有转身离开，他本来是想告诉她，城堡的花开了。

——是玫瑰。

它们迎风招展，在黑夜里，在幽深地狱里，在万物皆死的森林里，它独独盛开在死亡的主人的心上。

鲜妍无比。

……

伽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戴着青色鬼面的女孩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摘下面具，脸上仿佛蒙了一层轻纱一样看不真切，走来的时候，伽夜清晰地听见对方轻轻柔柔的嗓音，温软道，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