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来客

我东找西找，找到一根擀面杖。

我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在橱柜里，我自己都觉得神奇。

我握紧擀面杖，挨近门边，先深呼吸一口气，再用力喝一声：“谁？谁在敲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有事情为什么不打电话？你再不走我会报警。”

门外传过来一个男声：“是我，诺一。”

我楞了一下，这个声音听着很熟悉。

“麻烦开开门，我要求助。”那个声音又响起。

我检查反锁的门链，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

自从知道有猫眼也会被人撬锁，我就把猫眼封死，从来不用。

透过门缝，我看到一个久违的人。

我几乎不记得这个人了。

他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我朝他身后望望，确信就只有他一个人，才稍微放下心来，右手握紧的擀面杖收在身后，左手将门打开。

“你找错人，尚斌。”我说。

他站在我面前苦笑：“我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回到这里，打了茉莉的电话，她说不方便，让我来这里找你。”

我简直气急。

“你是茉莉前男友，又不是我前男友，你凭什么过来找我？”我将门打开，示意他进来。

“我走之前卖掉了住的地方，回到这里没有住的地方，自然来找你们。”他很自然地将行李一并拉进门，很自然地换了门边的拖鞋，很自然地走到厅里的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下。

我给他倒了杯水：“尚先生，现在是半夜三点。你不觉得这个时间来我这里很不方便么？外面大把酒店，你要五星四星三星甚至旅馆随便你。”

“我怕不安全。”他说。

“切，你又不是富豪，还怕人打劫？你也不象身带黄金万两的样子，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现在劫匪有原则，没有一定身家的人不会理你。”我说。

他接过水杯，仰头一喝而尽，把杯子还给我：“再来一杯。”

我吃惊地问：“你坐什么国家的飞机飞过来？飞机上连水都没得喝？”

我转身又给他倒了杯水。

他将水杯端过喝了一半，才深深叹口气，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我今晚能否在这里住一晚，不对，只有半晚，现在离天亮不过两个半小时。你这里的沙发已经很舒服。”他说

我跺跺脚：“不可以。我的沙发不是用来睡觉的，你会睡坏我的沙发。你到外面酒店去，我送你去。出了路口那家是连锁酒店，卫生服务态度甚至前台长相都算可以，这里不方便留宿男士。”

尚斌转头张望：“你这里又没有住有男士，不用怕被人知道。”

“你不要乱讲。我刚才说过，你是茉莉前男友，不是我的前男友，我没有义务照顾你。”我黑下脸。

“茉莉让我来找你，你和茉莉不是生死姐妹？”他望着我。

“茉莉那边我自己会去骂她，生死姐妹不见得一定要靠照顾前男友半夜住宿地方来表示衷心。”我走到门边，要拉开门，准备送他出去。

这个时候，门忽然又响起敲门声。

我呆住。

尚斌楞了一会，忽然笑笑：“我竟不知道你这里会这么忙，尤其在夜里。”

我怒向他：“你乱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从窗户扔出去，摔得你尸首异处，然后报警说你来这里偷盗未遂？”

尚斌连忙闭嘴，用右手做了个封口的姿势。

我站在门后，看看尚斌，此刻又比刚才好一些。刚才房间只有我一个，现在多一个男士，我可不必害怕有人打劫。

我冲尚斌招招手，他用右手食指点点自己的鼻子，我点点头。

尚斌一跃而起，走到我身后，我低声说：“如果是贼，等会你要先冲出去。”我将刚才让他进门后顺手放在门边桌上的擀面杖递给他。

他哭笑不得：“金小姐，这里不是闹市井区，好歹也算个上档次的小区，不会随便有人进门偷盗和抢劫，你看你家灯火大亮，贼不会那么笨。”

我又瞪他一眼让他噤声。

我还是大声喝了一句：“谁？”

“是我。”门外声音响起。

我站定了，没有说话。

尚斌用手肘碰碰我，又举举手中的擀面杖，开口无声问我：“要不要冲出去。”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诺一，是我，你开开门。”

尚斌低声说：“你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那么有魅力，半夜都有帅哥来你家找你。”

我踢了他一脚。

他吃痛噤声。

门外的声音柔和地说：“诺一，你开开门，我们要把话说得清楚，不然以后怎么办？”

尚斌站在我身后几乎要笑出声。

我扬声说：“有话明天再说，我今天已经累了。明天再说。我明天给你电话。”

门外沉默了一会，回答我：“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和你联系，不，是你答应和我联系。诺一，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我当你这次是主动第一次给我电话，如果是第一次这么说，我当你就会那么做。”

“好。”我说。

门外响起远去的脚步声。

我跑到窗边，掀起窗帘，看到那辆宝蓝色的车缓缓驶入黑夜里。

尚斌又坐在沙发上。

我回头看看他，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尚斌闷闷地说：“我想通了。”

“你想通什么了？”我走过去，将自己丢进他对面的沙发里。

我实在累得很。哭也哭过了，行李也收拾了，我真的累。

“我还是爱茉莉。我走完了欧洲，换了几次工作，一次比一次高薪，但是总觉得不快乐。”他说。

“还有更漂亮的女孩子，比茉莉更优秀。尚斌，你相信我，我和茉莉都是那种丢入人群就找不到的人，不见得就一定要思念入骨。”我耐着心来和他说话。

“我也不优秀。”他裂开嘴笑笑。

“那你回来想做什么？她已经嫁为人妇。”我没好气。

“那有什么关系，我回到这里，能有机会看到她，就已经很好。”他信心十足。

“你可能会看到她。你可以天天到我们的店外去，手里拿杯咖啡，透过我们店的玻璃窗和门，三百六十度看着她。甚至可以进到店里，什么也不买，假装逛店，就那么看着她。但是，尚斌，这个有没有意义？”我诚恳地问他。

“如果你之前问我，我会要犹豫，没法回答。你现在问我，我现在就会告诉你，当然有意义。不过，我也不会那么傻，天天那么去看她，她一定会撵我走。”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我叹口气说：“随便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斜斜躺下，“准备天亮，我也不准备睡了，你如果还有精神，来和我说说你在外面的经历。天亮了我带你去吃早茶。明天我向茉莉告假，让她先自己看店。谁让她将你这个包袱丢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