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会跑的红乌珠

老大夫讲到老祖宗晕倒，我一点都不奇怪。

看着病房里一个个伸着脖子听故事的样子，心说，这个房间里人均故事家，各个都是讲故事的好手。

“红乌珠有很强烈的毒性，我严重怀疑，刚才老祖宗看到的那颗红乌珠来回跑的样子，也是幻觉。”

我很淡定的说出来这个结论。

老大夫笑了笑，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自顾自把故事讲下去。

老祖宗醒来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个东西具有很大的毒性，他小心翼翼的带回去，对这个闪耀着光芒的东西就上了心。

因为上次看到这样光芒的，是在山里看到成型的何首乌，还有尺把长的毒涎蜈蚣，都是入药的好东西。

遍查了古医书之后才知道这个东西就是被归为传说的红乌珠，和传说里的鲛人泪，避水珠都是一类的东西。

老祖宗又不辞辛苦的找到了炮制这个药物的方法，发现针对疽症有奇效，用挖耳勺一般的银勺舀上一点，就可以将普通的疽症轻易治疗。

从此之后，老祖宗的神医名声开始鹊起，如果说之前人人尊敬老祖宗是因为乐善好施，救了很多人，那么这次大家完全是冲着老先生的神医技能。

好医生也要有好药，如今国医效果不好，大部分都是在药材上，没有原来的道地药材，就是神仙也治不好病。

赵老大夫结束了长篇大论之后，总结似的发言。

“所以，您现在是找到了这颗红乌珠吗？”还是我发言。

“不，我培育出来了红乌珠。”老先生斩钉截铁的说。

我眼睛一下就亮了，老先生牛啊，从你刚才说的那么多条件上来看，这玩意儿只能在墓里生长，还得是千年以上的故事，最好还是两汉战国的。

因为举孝廉这个变态的得官制度，导致两汉时期厚葬的风气异常浓郁，两汉凿山为墓，劳民伤财，几乎是把每年国家财政的三分之一都埋进了地里。

盗墓贼最爱的就是两汉时期的墓葬，不仅墓室大，里面的金银玉器数不胜数，而且随着这几年鉴宝类节目的普及，原来盗墓贼不屑一顾的木头，漆器也都成了抢手的玩意儿。

据说两汉时期，黄土高原上还有参天巨木，有各种香木硬料，所以那些墓葬里的木头上长出来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老先生你说你现在培育出来了红乌珠，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去盗墓了，或者说，你手里最少有一块或者几块两汉时期的木料。

我把这个疑问问出来的时候，就连老张都向我投出来了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咳咳咳。”赵老大夫勉强止住了咳嗽和笑意。

“你知道咱们东苑城原来是个汉墓群吧。”老大夫问。

我点头。

“那你知道废弃的东苑城49年之前就很有名了吧？”

我接着点头。

“那你总知道在49前，当地的村民都用东汉的空心砖垒猪圈吧？”老头儿继续笑着追问。

我有点无语了。

“军阀混战时期就有人开挖了大量汉墓，砖扔的到处都是，上好的木料也随处可见，人在穷的时候，那还管什么机会不忌讳，有人就捡回了砖砌猪圈甚至是围墙，还有大量的木料被盖在了房子里。”

老张似乎也看不下去了，替我解释。

我明白了，随着这两年城市化进程凸显，东苑城附近的好多村子都变成了城镇，拆旧建新，那些木料可不就流到满处都是吗，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好多建筑垃圾里都有。

我真是昏了头，连这么德高望重的老大夫都要怀疑。

那么接着问题就来了，您既然培育了红乌珠，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难道长腿了不成？”我调侃道。

“你不是刚才也讲过了人参娃娃的故事吗？”赵老大夫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傻眼了，刚才只顾讲故事收获小迷妹的崇拜目光了，完全没想到还能被老大夫这么用。

“你的意思是，你培育出了这个红乌珠，然后这玩意儿像我讲的那个人参一样，变成了娃娃，然后四处乱跑，你找不到了？”尽管锁骨很疼，我还是语带嘲讽。

“差不多。”老大夫笃定的点点头。

你个老不不要脸的，我腹诽道，要是我说你是药王转世，你是不是还敢认了。

“你是不是在骂我？”老大夫笑眯眯的问我。

“我没有！”当然是一口否定了。

“你在心里骂我。”老大夫还是一脸的认真。

我正准备接着反驳，小女警看我们俩跟小孩一样斗嘴受不了啦：“正生哥，你的心思都在脸上摆着呢，我们都看出来了。”

好吧，我悻悻的住嘴。

“那个东西真的跑了。”老头儿一脸的沮丧。

当时他通过徒子徒孙去捡来了千年以上的木料，然后按照老祖宗笔记里记载的方式，自己尝试摸索着培育那颗红乌珠。

刘弱水高烧没退，手术也不能进行，手术团队依然在等待，这个维持阶段是最难受的，也是最尴尬的。

刚好给了时间，让老大夫可以有时间去培育这颗红乌珠。

紧接着老大夫跟我们说了他培育红乌珠的过程，似乎还是根据老祖宗的笔记里的记载复原的生长环境。

其实说白了，这玩意儿就跟培育蘑菇差不多，不过就是被老先生人为的加入了好多戏，什么钉盘风水位，什么堪舆定生穴，总之他讲的那些东西跟老鬼师傅讲的殊途同归，但是又自成体系。

看的出来，老大夫对于培育出来这个红乌珠非常的兴奋，似乎是长久以来没有人能让他显摆自己的这项成就。

对于他手下的学生也是接连摇头，要么说他们不理解，要么说他们不懂，总之我老先生最牛。

从开始选择位置，到疑似古墓里培土采集菌种，到他发现这个医院的花圃里是最合适的培育场所。

“这个医院的花园里？”我惊到了。

在打开象眼看的时候，我也曾经惊诧于这个医院花坛里的生机，没想到有人故意聚气养东西。

当我提出来聚气养生机的时候，老头儿摆摆手：“不是我老头在这里聚气养生机的，而是这里本身就有生机，我老头儿在这里借了一方底气而已。”

按照老大夫的说法，能培育出这个红乌珠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面凑齐了，才能够成功。

按照老大夫的说法，因为汉墓区因为某渠基建导致的抢救性发掘现场，樊战成站长就跟他说过，在一批汉墓里就发现了一些形似红乌珠的蘑菇，于是他就把那些曾经长着蘑菇的周边的土全部都带了回来。

按照他的推测，如果红乌珠真的是蘑菇之类的东西，成熟体的孢子应该就散落在周边的土里。

按照阴暗潮湿环境下保存孢子的条件，这些东西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依然能够唤醒进行培育。

功夫不服有心人，老大夫还真的成功了。

经过十几天的精心照料，他们安置在常青腐烂植物根部，绝对避光潮湿的环境下，真的有一些白色的丝状物产生。

就在老大夫喜忧参半，认为可能是产生了一些杂菌丝的时候，这些白色的丝状物随着时间慢慢长大，粗壮。

在老大夫惊喜的观察中，有几株长的快的，已经呈现了出了赤色的光泽，腐烂的木头上长出了几个哇歪歪扭扭，小孩手指一般的红色菌株。

随着时间迁移，一些菌株开始枯萎，直接变黑，萎落，其中两株却迅速长大，最终在长到了拳头高的时候，头部开始出现了分化，圆球型的顶部开始慢慢呈现了。

等观察到这一场景，老大夫的心算是彻底的落在胸腔里，而且还是双喜临门。

本来以为能培养出来一株就谢天谢地了，没想到一炮双响，居然出了双胞胎，只要等他们成熟，按照方子炮制，弱水兄弟的病就有救了。

就在他叮嘱全员看紧这两株东西，并且让自己的学生几班倒牢牢盯住，自己去开心的喝了一杯。

也是因为心情太放松了，喝完了之后，开心的睡了，结果乐极生悲了。

第二天来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自己带的住院大夫还是自己的私淑弟子都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来到他的办公室。

他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心里一抽抽，赶紧问是不是红乌珠出问题了。

果然，怕啥来啥，真的是红乌珠出问题了。

而且问题出的非常奇葩，因为这东西——跑了。

当时老大夫听到年轻人跟他说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一定跟我一样，想打人。

不管这个说法是否荒诞，而是这样心情起落的让人撑不住。

老大夫当时也咆哮，说要是你们没看住，被人弄走了，或者是损坏了，我都能理解，可是你们跟我说他跑了，你们编故事哄我老头子呢。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的确是跑了。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老大夫最喜欢的，也是最老实的学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我看见它了，差点呆住，又跑了，找到踪迹了。”

他没想到老大夫已经来了，愣在师兄弟当场，老大夫看着他满头大汗，一身的枯枝败叶，也有点心疼，听到他找到了踪迹，赶紧让他带着他过去看看，这下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场面，只见，那两个带着赤乌色圆头的红乌珠，就像两个调皮的小动物一样，顺着花圃的植物根部，在他面前，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