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酒坛里的活物

巨大的金属盖子就这么暴露在我们面前。

李山城并不是要把整个盖子都给掀开，他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而是挪开了盖子的一角，我这才发现，设计这个盖子的人真不是一般的能工巧匠，简直是个天材。

他把巨大的金属盖子分成了十二个等分的格子，就像一个张开了360度的元扇子，每30度一个格栅，只需要轻轻挪动其中的一个格栅，就能开启酒坛。

真是奇思妙想！

这巨大的金属格栅上海篆刻着篆体的字，在老鬼的熏染下，认这些字还是问题不大的。

子，丑，寅，卯……

原来对应的是十二时辰，就在我想，会不会打开的时间要跟现在的时间相吻合的时候，李山城已经开始看自己的腕表了。

好家伙，居然是经典款万国，我轻轻瞥了一眼，这种表据说是豪表中的绅士。

似乎是确定了时间，李山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盘。

猛的一看，像极了老鬼出来蒙事儿的罗盘，可是这个铜盘跟罗盘差别太大了。

从外面上看，简直就是小一号的酒坛盖，只不过雕琢的相当精细，内外分成两圈，内环雕刻了一些时辰的字样，外环是一圈小字体，似乎是地支，而且夹层很厚，上下似乎能转动。

内环字体是“子丑寅卯……”外环是“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居然是原始天干。

李山城认真的看了一下手里的铜盘，小心翼翼的把铜盘里对应现在时间的时辰内环给拨动到现在的位置，然后就见外环的铜盘下面字体开始变化。

最后落在了屠维上。

李山城看了一下脚下的金属盖子，然后掀开一个电工盒一样大小的盖子，里面两个人头大小的字，他费力的转动着，不大会儿就给他转到了屠维。

转到这个时候，就感觉坛子口轻轻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有机关被打开。

李山城吧铜盘收到口袋里，然后用力搬动那页格栅，最终挪开了一个缝隙。

好家伙，这一连串操作看的我是目瞪口呆。

人家这是……古代密保啊，根据时间变换开机密码，怪不得人家根本不避讳你，这相当于是一个自动密保系统。

谁他妈说我们古人没有智慧的，这种密码设计，太先进了。

随着这页格栅的打开，一股清幽的气味也随之弥漫开来，似乎一下被扔到了酒海里。

本以为打开之后是强烈的酒精刺激味道，最少是强大的酒糟恶臭味，出乎意料的是，打开之后，不仅没有那种恶臭味，而是一股好闻的清幽酒味。

这味道闻着非常熟悉，我想起来了，我喝过，这不就是李元政曾经给我们喝的那种酒的味道吗？

难道都是从这个大坛子里取来的？

可是这里的液体虽然光线很暗，但是手电光所照射的位置，都是很透的，没有红色或者发黄的感觉啊。

李山城打开了格栅之后，立刻礼貌的退到了后面，然后恭敬的邀请老鬼往前。

“老爷子，在您面前不敢卖弄，恐怕还得劳烦您亲自叫醒它。”李山城比李太原还像个孙子。

老鬼摆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东西，自己来吧。”

李山城又请了两次，老鬼还是坚持不上前，他只好再次上前。

只见他拿起来一个铜勺子，舀起来一勺清凉的酒液，泼洒在酒坛的表面，然后开始用胸腔发出了一种奇怪的长音。

类似于长吟，又有点像啸叫，说是呼麦吧，又没有那么低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这种怪异又给人洒脱不羁的感觉。

随着他的这种叫唤，然后用铜勺泼撒酒液，勺字轻轻的捶打着酒坛里酒液的表面，逐渐形成涟漪。

不仅是他，就连下面站着的李家人也随着李山城的歌唱一起唱和起来。

在这样空旷的山洞里，一群人唱着这种歌词不明，曲调幽远，态度飘逸的歌谣，真的是引起了巨大的共鸣。

酒坛里的酒液涟漪也原来越大，似乎从里到外都翻开了酒花。

老鬼笑了笑，拉我一把，两个人都站到了酒坛口附近，然后紧紧盯着打开的这一扇格栅。

就这样，静听着李家人的集体吟唱，然后不由自主的随身飘摇。

我发现老鬼居然也小声的跟着哼哼，我看他一眼，他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他笑的一瞬间，就见酒坛的表面，突然酒花猛的一翻，似乎有什么东西拍打了一下。

我赶紧回头看，紧接着就来了第二下，低三下，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

头一下我还没看清的话，后面这几下我是看清楚了，似乎是一条鱼？

我拿不准是不是一条鱼，是因为这太匪夷所思了啊，酒坛里，这么多酒液，里面活着一条鱼？

你要说李山城从里面捞出来一条酒糟鱼我觉得不吃惊，反而开开心心的给吃了。

可是，你们跳大神一样又唱又舞弄了半天，你们给我召唤出来……一条鱼？

我睁大眼睛仔细看，果然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有好几条尾巴，正在兴奋的在上下扑腾。

“师傅，鱼，鱼，鱼……”我结巴的话都不会说了。

“呵呵，你看到是鱼就是鱼了啊。”老鬼乐呵呵的回应我，然后认真的盯着那条上下翻腾的鱼没说话。

我虽然眼神不算好，可我也明明看到是鱼的尾巴上下拍动。

见酒花越来越大，李山城也慢慢停下来了吟唱，下面的人也停止了应和。

似乎消耗比较大，李山城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老爷子，请您给看看，这酒石是不是消融变小了好多。”

老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俯下身子认真的看着酒液里上下翻动的这个怪家伙。

没了吟唱之后，这个小家伙似乎很不耐烦了，甩了几个尾花之后，一头扎进深处，朝深处游去。

老鬼笑了：“慢来，慢来，让爷爷好好看看。”说罢，就接过了李山城手里的铜勺。

他一手拿起来铜勺在酒液表面轻轻敲打，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酒坛的外壁，似乎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这看似轻轻的抚摸，可是我却感觉到了异样。

随着他抚摸的频率加快，我这才发现，身处的架子居然跟着酒坛在一起抖动。

我瞪大眼睛看着老鬼，才发现老鬼看似风轻云淡的抚摸，都让整个酒坛为之颤抖。

这是什么怪力老头。

不大会儿的功夫，那个沉下去的小怪物又浮了上来，似乎是好奇谁在打扰它。

这次它没有上上下下调皮的来回拍出酒花，而是静静的浮在表层，甚至露了部分出来。

这下看清楚了，这……这不是条鱼，可是又像条鱼。

只见它像一个婴儿玩的小皮球大小，浑身通体黝黑，泛着油滑的光泽，就像是浮在液体里的一块石头，看不到眼睛鼻子甚至嘴巴。

而在它浑圆的身后，拖着一丛跟海藻一样的尾巴，刚才击打起来的水花，想必就是它用力的结果。

老鬼跟哄孩子一样，嘴里发出了语意不明的吟唱声，声调更刚才他们唱的有些像，但是更像是看到了小孩子唱的很温柔。

那块石头一样的小怪物似乎是认出来了老鬼，非常激动的在酒面上上下浮动，然后上下的飞舞，不断来回穿梭，几乎就要跳出酒面了。

老鬼皱纹密布的脸上笑的越发开心，而且嘴上呢喃的低唱一直没有停止。

那个小家伙飞舞的越来越快，似乎是急切的表达着什么，老鬼慢慢点头，手里铜勺的节奏也慢了下来，开始变换节奏敲击。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用啦……你去吧……”老鬼对着一坛酒在说话，还是酒坛里活着的这条鱼在说话，给我搞的是一脸的懵逼。

那个怪东西最后几乎是用一种恋恋不舍的态度在表面甩了个尾花，然后缓缓的向最深处游去。

老鬼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敲击，也不再抚摸坛壁了。

最后居然还用铜勺舀起来一点酒坛里的液体，轻轻的啜了一口，似乎是咂摸了一下味道，笑着点点头，然后递给我。

可拉倒吧，我明明看到里面有一条鱼，你让我喝养鱼水，或者鱼的洗澡水，太恶心了，不喝。

我直扑棱头。

“你小子将来可别后悔啊。”老鬼笑着骂了我一句。

看了一眼手里的酒花，自言自语了一句：“时辰挺难得，别浪费了。”

然后就递给了旁边等候的李山城。

李山城没料到老爷子会把这个东西给他，吃惊的看着手里的铜勺，似乎有些兴奋，又有点惶恐不安。

捧着那个铜勺，第一时间居然看向了下面的李元政。

我们居高临下，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人震惊，有人嫉妒，有人羡慕，还有人说不出来的狰狞。

李元政急的直拍轮椅：“老爷子赐给你的，赶紧喝啊，别错过时间，这难得的精华，不是谁都能抓到的。”

李山城听了这话，没再犹豫，直接捧起来铜勺一饮而尽，然后恶心吧啦的伸出舌头把铜勺里的最后一滴都轻轻的舔干净。

“行了，行了，再舔都舔穿了。”老鬼都看不下去了。

谁知道李山城居然当即就跪下了，有点泣不成声的意思：“感谢老爷子赐寿，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