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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日暮西山,残阳似血。

一阵风刮过都带着萧瑟的滋味,还有一点血腥气。

九歌睁开眼就看见这个画面,身边还倒着几具尸体,瞪着双眼珠子,死相一点儿也不安详。她刚要嫌恶地一撇嘴,却见自己的神魂被缠上了因果线。

“???”

“!!!!!”

————等会儿,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容洒家捋一捋!

九歌乃九天战神,诞生于凡人对战役胜利的渴望,深受凡人信仰。

然而时过境迁,凡人忘却了战神,不再供奉,于是战神殿在昨儿个就塌了。

九歌眼见老窝坍塌,便知自己的神生到头了。

她也要像以往那些被凡人遗忘的神仙一般,神格被天道回收,神魂归于太虚。

但是……凭什么呀?!

凡人说信仰就信仰,让她成神,说遗忘就遗忘,让她消亡。

她兢兢业业千千年,凭啥啊?!

九歌不服,也不愿顺应如此天命。

她早就想好了,司命的三千小世界轮回台是天道管不上的地方,因为那些小世界的存在全靠气运之子来支撑,没它天道什么事儿,既如此,她不若去三千小世界里求生存。

行动力杠杠的九歌,打定主意便跟天道玩阴的。

在天道没收神格之际,她舍神躯夺神格,然后直奔轮回台而去。

天道震惊又震怒,因为它从没遇过如此的刺头神仙,当即落下九天神雷狠狠劈。

九歌生生挨了两记,一个趔趄就掉进三千小世界之一。

这是个低武的世界,九歌只看自己神力被封去七成就可见一斑。

但她表示不虚,论打架谁能是她的个儿,她可是兵戈之主,战神九歌!

只是九歌现在遇上了点儿小麻烦,不小心夺舍了他人身体算怎么回事?

还被绑上了因果线,这不是碰瓷吗?

不远处,两个宫装丽人在对个男子咄咄相逼。

言辞激烈,含怨带煞,不知道有啥深仇大恨。

九歌就着趴地的动作抬头去看,就见那背对着她的男子在嘶声狂笑。

“想活着不容易,想死还难了吗?只要我想,你们谁能拦得住我?!”

说罢,他就欲自戕了结,赴死之心甚是决绝。

九歌当即趴不住了,忙道,“枫郎不要!!”说完她就打了激灵————这什么肉麻的称呼?

但先不管这没用的。

因果线上就两个条件,其一就是保护枫郎,那么———这大兄弟要是挂了,洒家不就摊上事儿了?!

九歌的喊声顿时招来三道目光。

一道带着不可思议和一腔爱意,来自江枫。

两道带着震怒和杀气,来自邀月和怜星。

九歌没事人一样地爬起身,刚要拍拍掌心灰,就见其中一个宫装丽人杀到面前。

“月奴,你好得很!先前的自裁谢罪竟是装出来的!”

说话的人正是邀月,她用恨毒了的目光盯着九歌瞧,一字一句皆是沸腾的怒意,“你既已瞒过本宫的眼睛,何不从此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还敢出声,是巴不得要跟江枫做对鬼鸳鸯吗?”

九歌:“……”

九歌眨巴眨巴眼,默默读取了这具身体遗留的记忆,她知道眼前这位是啥移花宫的大宫主,一个教所有人胆寒的存在。

胆不胆寒的九歌表示无感,但上下一打量,她啧啧有声道,“大闺女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心肠忒毒。月奴死过一次了,没法儿再死第二次。”

九歌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月奴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只留下一魂一魄没来得及消散,此时还躲在她神识海里温养,不然也不会被她夺舍了身体。

但这话听在他人耳中可不是实话而是挑衅了。

尤其是邀月,她只觉得尊严被冒犯,贱婢在找死。

“本宫倒要看看,你可能复生第三次,第四次?!”说着话,邀月抬手一掌就拍向九歌的脑门,并且用上十成的功力。

这一掌的威力,便是都城城墙都该龟裂坍塌,何况常人的肉体凡胎。

“不要!!!”

江枫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口疼得仿佛要透不过气来。

怜星在旁就看着江枫,目光里有怨,有情,还有一些隐秘又疯狂的解气————怪只怪你有眼无珠,宁愿看上个婢女都看不上我们姐妹,生离死别正是你们的归宿。

邀月收了手,广袖还拂过九歌的脸,她心下笃定————月奴这贱婢,终是死在本宫手里。

就在以上三人都认定九歌必死无疑之际,只见她直挺挺站着岿然不动,两眼呆滞甚至还有些斗鸡,突然,她打了个惊天大喷嚏,看不清的唾沫星子直冲邀月的门面而去,让人躲都来不及。

打完一个喷嚏九歌立马活过来,她一手揉着发痒的鼻子一手捂着抽痛的脑门,嘴里斯哈斯哈直喊疼。

“怎么会……怎么会……”

邀月难以置信,这世上竟有人能受她十成功力而不死,这已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究竟是人是鬼?”她厉声问道。

九歌见她这般不客气,也不跟她客气了,“洒家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打洒家一掌,洒家还你一脚不过分吧。”

话音落地,她照着邀月的肚子就踢了过去。

什么明玉功,什么移花接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力。

只见邀月如流星一般,向天边飞掠而去。

“姐姐!!!”

怜星瞠目结舌,望着九歌问出和邀月一样的问题,“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九歌懒得搭理她,只想打发她赶紧走,遂没好气道,“你若再不撵上去,怕是找不回你姐姐了哟。”

怜星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她所言非虚,只是临走前还得放狠话。

“好,你好得很!”

“月奴,江枫,移花宫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她一个挥袖,飞身就朝邀月的方向而去。

怜星一走,九歌再也顶不住了,她头猛地一扬,欻(chua)就喷出两道鼻血。

“月奴???”

“月奴!!!!”

江枫吓得魂都快没了,连滚带爬地朝九歌跑过去。

九歌不耐道,“哎呀别嚎了,还没死呢,快给洒家来个帕子。”

江枫闻言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个锦帕,“这这这,快擦擦血。”

九歌劈手夺过帕子,呲一声将其撕成两半,然后团吧团吧直接把鼻孔给堵住了。

江枫:“……”

“你这是……”江枫一言难尽地看着九歌,不晓得自己的月奴怎么突然间就豪迈不羁得像个汉子,而且还是个糙汉子。

对此九歌不欲解释,她都被碰瓷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爱咋滴咋滴。

正在这时,两声啼哭解救了眼下尴尬的局面。

江枫赶紧去抱起自己刚刚落草的双生子,心疼不已道,“可怜我儿,甫一出生就多灾多难,差点儿夭折。”

一抬眼,他就见九歌亲自拉着一辆马车停在面前,“你这又是……?”

那是他们刚才逃命用的马车,而马已经被暗器打死了。

九歌朝车厢偏了偏头,催促道,“别磨磨唧唧了,快上车!”

江枫:“……”

纵使有满腹疑问待解,但他还是抱着双生子,从善如流地上了车,心想总归月奴不会害了他跟孩子,只是———

“你该不会要自己拉车吧?这如何使得?”

九歌道,“这荒郊野岭的,太阳也快下山了,再不离开,你是打算带着孩子跟这一地死人抱团取暖吗?”

“……”江枫默了。

九歌又道,“赶紧指路,趁洒家还有一把子力气可以使。”

江枫抬手指了路,只是让娘子拉车,而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坐车,这委实说不过去。

“月奴,不若让我拉车吧,你来抱着孩子。”说着他就要起身下车。

不想九歌却道,“少废话,坐稳了,”说完她脚下一个发力,只见马车顿时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江枫在车里一个倒仰,差点儿没来个后空翻,他迭声道,“月奴,慢点慢点。”

入夜时分,白石镇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本身不特别,路上能见到一大堆,但奇就奇在那拉车的不是马,而是一个人,还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九歌在一家客栈前停下马车,店小二甩着白巾子就来迎客,只是一时间有点卡壳。

这一般见着马车,他都会问马可要喂草,但眼下马毛都没一根,他还是甭问了。

“客官可是要住店?”

九歌点点头也不说话,抬手就拍了拍车厢。

下一秒,车帘被打开。

店小二就着月光和灯光,看见了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虽然他脸色有点儿白,看着病歪歪。

然后最好看的男人说话了,连声音都好听。

“有劳小哥,帮我们开间天字号房吧。”说着他就伸手递过来一块碎银。

店小二做梦一般精神恍惚地接过银子,好半晌才回神。

一回神,他精神抖擞地猛甩巾子,如打了鸡血般高声道,“客官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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