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清晨的吵闹一直延续到日暮方才停歇。

在此期间，孩子那是饿了哭，拉了哭，没事儿也得哭一哭。

小鱼儿是主力，小无缺纯粹就是陪哭。

九歌对此已经佛了。

她习惯成自然地往耳朵里塞棉花，人就半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腿上还绑着一根绳。

那绳子连着不远处的摇摇床，她腿一动，摇摇床便会跟着动一阵儿，孩子也能消停一会儿。

不远的书案处。

抄书抄到手酸的江枫忍不住抬头，轻声唤道，“九歌……九歌……”

九歌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漫不经心道，“干嘛？有事儿说事儿别叫魂。”

江枫苦着脸道，“九歌，我已经抄了两百遍心经了，剩下的能不能明天抄？”

九歌冷酷无情，头也不抬地回道，“不能，你今天的饭难道能明天吃吗？”

江枫：“能啊。”

九歌：“……”

九歌终于肯正眼看他一眼，却道，“不能，洒家准你饿肚子了吗？”

江枫：“……”

江枫眨巴眨巴眼，思忖道，“你这话……算心疼我还是不心疼我？”

九歌白他一眼，“谁心疼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枫美男撒娇道，“可是我手腕疼。”

九歌：“那就换只手写。”

江枫：“另一只手不会写。”

九歌：“那就练。”

江枫一哽，“……无情。”

九歌百无聊赖，索性探手摸进江枫的枕头下方，翻看起他十分宝贝的育婴宝典。

宝典上面都是江枫从沈老太君和乳娘们那里学来的育婴注意事项。

她随手一翻，恰好就翻到那一句。

“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十站十二走？”

“什么东西？咒语吗？”

江枫抄书的心思已经散了，有一字没一字地写着，闻言接茬道，“不是咒语，是口诀，有个乳娘说，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自己坐起身，等差不多一岁左右，就会走路了。”

九歌啧了一声，哗哗翻过两页纸，一脸嫌弃道，“还有大半年呢……那他们什么时候会讲话？”

江枫抬头想了想，“……可能得等周岁之后了。”

九歌一声叹气，丢开册子，“怎么这么慢啊。”

江枫安抚道，“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

九歌有心想说哪吒就不这样，但转念一想，她要有个哪吒这样的孩子，那也是要了亲命了，遂赶紧晃晃脑子里的水，自我安慰道，“好吧，洒家就不能对凡人小崽子要求太多，平凡是福……咦？他们是不是很久没哭了？”

九歌说着忙坐起身来，按照小崽子哭嚎的频率，这可消停太久了。

江枫闻言亦是惊觉，“是啊，难道是睡着了？”

九歌一脸警觉，“可别！大白天就睡觉，晚上又要闹人了。”

她说着忙解开脚上的绳子，几步上前就去查看。

只见摇摇床里，小鱼儿和小无缺捏着小拳头，摆着同款的投降造型，而他们的头则微微侧着，眼睛滴溜溜地望着窗外，一派天真无邪，乖的叫人不敢信。

九歌顺着他们的视线朝外看去，就见天边丹霞似锦，如梦似幻，格外绮丽。

她不由得赞叹一句，“今天的披霞仙子倒是挺卖力气的。”

“什么卖力气？”不知何时也从书桌那头凑过来的江枫轻声问了一句。

九歌瞥他一眼，只道，“你抄完心经了？凑过来做甚？”

江枫：“……”

江枫头皮一紧，朝九歌卖乖一笑，忙扯开话题道，“啊！今天的晚霞甚美，不若带孩子去外头看看吧！”

九歌眉头一皱，“不是说孩子不可以见光见风什么的。”

江枫忙道，“孩子已经足月，只是在外头待一会儿不会有事的，”说着他探头去看摇摇床里的孩子们，柔声说道，“整日憋在房里头，好人也要闷坏了，是不是啊小鱼儿小无缺？”

小鱼儿和小无缺双双露出笑脸，那纯真无害的模样直教人心软成豆腐花。

江枫捂着心口，扭脸就冲九歌道，“你看，他们也想要去外面。”

九歌抱着胳膊，挑着眉梢道，“依洒家看，是你想去外头放风吧。”

“……”江枫一噎———倒也不必这般火眼金睛吧，难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他强笑道，“……大不了，我把桌子搬外头去抄。”

九歌一个点头，“行，你搬书桌，洒家搬床，”说着她伸手一托床底，直接连娃带床的将摇摇床托了起来。

那举重若轻的架势，好似托的不是一架婴儿床，而是一片羽毛。

江枫一下哽住了，“真……真搬啊？”

“快点儿，晚霞可不等人。”

九歌说着先行一步，托着床就出了房。

江枫一声叹息，只能任劳任怨地把自己未完成的惩罚加书桌一块儿搬去院子。

院子里，燕南天一点儿也不讲究地盘腿坐在草地上，手上还抱着个木墩，似乎是想雕刻些什么。

还不等他落刀，就见九歌托着摇摇床走了过来，而江枫则抬着书桌紧跟其后。

“哟，这又是闹哪一出啊？”燕南天笑着问道。

九歌挥了挥手只当打过招呼，寻了一片树荫就将摇摇床放下。

江枫直接把书桌摆他大哥近处，未语先笑道，“大哥，我们带孩子出来看晚霞呢。”

燕南天闻言先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恍然道，“原来都这时辰了，”接着他扫一眼江枫的书桌还有九歌的摇摇床，心生纳闷道，“看个晚霞你们怎么又搬床又搬桌的。”

九歌一放好床就重新在脚上系了根绳子，接着人飞身而起坐到了枝头上。

她一边荡腿一边道，“鱼崽儿和缺崽儿离了摇摇床就哭，这谁受得了，难得今天他们看个晚霞还消停了，洒家索性把床都给他们端出来。至于老江，他还要抄书呢。”

“抄书？”燕南天奇了，探头就去看江枫的桌面，“你抄哪门子书？”

江枫一把护住桌面不给燕南天看，嘴上硬道，“没什么，我练字呢。”

“练字？”燕南天眼睛一眯，突然冲江枫身后道，“万大夫也来了？”

江枫闻言下意识回头，“万神医？”

下一秒，燕南天直接使出嫁衣神功，手一挥就取得桌上一张写了一半的纸。

他朗声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砍死我罢了……？？？”

江枫猛地回头，上半身扑过桌子就要去抢那张纸，嘴里急道，“大哥别念，你要害死我呀。”

“哈哈哈枫弟，大哥第一次知道，你这般幽默。”

燕南天张嘴大笑，手上还左躲右闪，偏不教江枫拿到那张纸。

江枫欲哭无泪，一时间都不敢抬头去看九歌的反应。

九歌：“……”

九歌一听那不象话的心经，脸又不自主的泛起红来。

她排斥这种陌生又诡异的身体反应，下意识就想生气，“让你抄书你抄的什么？是不是三百遍不够，想抄个三千遍？”

九歌说着手上如臂使指地运起明玉功，想要夺取燕南天手上那张不象话的纸。

燕南天一时失察让纸脱了手，待纸飞到半空，他也运起内力试图抢回那张纸，嘴上还调侃道，“弟妹这是想让枫弟遁入空门吗？怎么还罚抄上心经了？”

九歌盯着江枫恨恨道，“他六根不净，想当和尚都没门！”说完她剐了燕南天一眼，“你喊谁弟妹呢，给洒家喊大哥！”

这是把燕南天都迁怒上了。

燕南天：“……”

燕南天讪讪一笑————也是不必搞连坐啊，这一声大哥咋喊得出口？

咳嗽一声，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咦！你的明玉功这是练到第几层，竟然与我的嫁衣神功不相上下。”

九歌闻言翻了翻记忆，原来这明玉功有九层，而月奴作为邀月的首席侍女，已然练到第六层。

她据实以告，“第六层。”

燕南天一听却是不信了，“第六层？不可能，邀月都练到第九层了，你若只是练到第六层，如何能打败她？”

九歌懒得解释她上回用的是神力，随口道，“打都打了，你管洒家练到第几层，就算只有六层，洒家能撂倒她，也能撂倒你。”

这话一出，燕南天兴致上头。

“好啊，我倒要看看，这嫁衣神功比之明玉功，孰强孰弱？”

九歌扬起下巴，勾唇一笑。

“洒家这就让你知道，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