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救赎或是深渊

吃过饭后，两人就慢悠悠地晃着回警局。

在鉴定所门口，莫灿就让他回去，说：“你先回去吧，今天换我送你。”

听到这句话后，乔苏阳捏了捏她的脸，应了句：“好。”

莫灿对他挥挥手，看着他进了鉴定中心，才向警局走去。

在徐洪富的出租屋里，穿戴整齐的江昭轻轻推开门。

屋内的灯光很暗，在进门的桌子上，江昭看到了很多照片，有赵启单独的，也有两人的合照，唯独没有徐洪富自己的。

看到角落里的书架后，江昭走了过去，他没想到这里会有书架。

书架有三层，最底层放的是一些医学基础，第二层是一些心理学的书籍，第三层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最上面还摆放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男生很明显是年轻时候的徐洪富，但是他怀里的那个小孩子让江昭很是好奇，这照片上的孩子有点像赵启，但是又不像，因为那小孩子穿着一套很可爱的连衣裙。

江昭还是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下来,这房间里的都是俩人的，这突然出现一张和其他人的合照，还是很奇怪的。

去到房间，里面收拾的竟然比他想象之中要干净、整齐。意料之中的，里面也有两人的合照。

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江昭直接出去了。

走到门口，看见有一位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前，手上正盘着核桃。

鬼使神差地，江昭向她走了过去。

“老人家，你好，我想问你点事情。”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老太太神叨叨地说了句，手上的核桃盘的十分顺畅。

“那老人家可否告诉我，刚才我出来的那家里，有什么因果吗？”

“都是两个苦难的孩子，都误入歧途罢了。”

“老太太的这句话何意？”

“故事有点长，小伙子你不妨坐下来听听。”说完，老太太的手朝后摸索着，最后找到了一个小的塑料凳。

江昭这才注意到老太太看不见，长腿伸了伸，坐了下来。

徐洪富小的时候父亲就丢下他们母子，一个人跑了，母亲一个人把他抚养到十五岁，最后因病去世。

从十五岁开始，他就一个人出来，独自一人到了城市里。在离开那个村子之前，他趁着邻居家的人睡觉的时候，偷摸翻了进去，拿了他们的钱包，就这样他到了城市里。

城市里的生活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这里到处都需要钱，而他全身上下只有偷的几百块。那段时间他睡过桥洞、睡过厕所，每天吃的东西都是别人不要的，很快他就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大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在飘。

第二天，他醒过来看见白色的头顶，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他躺在床上，感觉喉咙特别难受，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没一会儿，他看见了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进来了，她肚子微微隆起，笑得很温柔。

那女人递给了他一杯水，他喝了没多久就睡了。

等他再次醒来，看到还是熟悉的地方时，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女人每天都会给他送药，但是从不和他说话，最多就是每天对他笑笑。

住了一个星期后，像往常一般，他吃了药就睡着了，这一次不一样了，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这里的房间不仅漏风，还有蜘蛛网。

后来他发现自己被卖了，被那个女人卖了。

不知所以地过了两年，他终于找到机会逃离那个恶魔一般的地方。

他十八岁了，没有生日，甚至没有配，他就成年了。

他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他看到有餐馆在招人，他就去应聘了。

那家店的老板挺善良的，给了他饭吃，也给了他一份工资，他不敢再去相信别人，所以他每天下班后都会在桥洞里睡觉。

老板知道他的情况后，送他了两套旧衣服和一床旧的棉被。

有一天，他被人带着尝试了一个新奇玩意儿，那个东西让他很快乐，甚至忘记了他是谁。

那人还说，只要他帮他卖这个东西，他就可以有钱，而且很多。就这样，他踏上了这条路。

在他27岁那年，他在垃圾桶中遇见了一个孩子。

他愣了很久，很久。后面，他还是把这孩子带回去了。

看着孩子很可爱，他便给他穿上了裙子，因为他觉得做一个男孩子太难了。

第三天，他带那个孩子去拍了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是他的，也是那孩子的。

他为这孩子起了名字，叫赵启。赵字谐音’找‘，启字意味着这是他的新开始。

就这样，27岁的他未婚便有了孩子。

随着赵启渐渐长大，他逐渐知道了这养他的人是干什么的。某一天，他找到他，说：“我想跟你一样。”

那人第一次打了他，说了句：“这句话别再说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赵启后来没有再说这话，可是徐洪富发现他有时会和那些人有一样的症状，他这才知道，原来赵启背着他也染上了这个东西。

那一天，他再一次打了他，很严重，他被打的奄奄一息。

后来，他们都以这个为生。

“故事完了，小伙子。”

江昭沉默着，老太太也不催他，只是和蔼地笑着。

过了好一会儿，江昭缓缓开口道：“老太太，你是谁？”

“我啊，是卖了他的那个人。”

回到警局后，鉴定报告放在江昭的桌上。

将报告看完以后，他将这份报告给了小郭，最后把徐洪富和赵启，连同整个案件的一切资料都提交给法院。

不过，在此之前，他让两人在过道见了一面。

“只要做了法律规定内的错事，无论是谁，无论经历过什么，都要受到法律的约束。”莫灿从里面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瓶苏打水。

“你知道他们的事情？”江昭开了水，喝了一口问道。

“不知道，但你的眼神告诉我这两人之间，关系不简单。”莫灿实话实说，她对于杀害喜喜的凶手，无感。

“本想成为救赎，没想到成了拉他进入深渊的人。”这句话，是徐洪富说的。

“这又如何，至少在有一段时间里，他就是救赎。”

“走了，该下班了。”

“别老是工作，是时候去看看其他的世界了。”

说完，莫灿就对他挥手告别，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别人开导就能想通的，主要看自己能不能释怀。

作为一名刑警，平常接触的基本都是关于死亡的，深究其背后，都会有一个惨烈的故事。

留在原地的江昭看了看已经落下的夕阳，转身进去了。

是啊，至少在那一段灰暗的岁月里，对于赵启来说，徐洪富就是他的救赎，或者在他心里，徐洪富自始自终一直就是他的救赎。